他直接繞開了商業(yè)層面的較量,將戰(zhàn)火引到了情感和道德的制高點上。如果蘇晚晴無法反駁“正統(tǒng)性”的問題,即便在法律上擁有品牌,在輿論和情感上也會陷入極大的被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蘇晚晴身上。
她在看那張設計圖,看那些照片。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沉默讓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顧北辰以為她被擊垮了,語氣稍稍緩和,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姿態(tài):“晚晴——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我知道這一切對你來說很突然。
但我們不必成為敵人。我們可以合作。將‘念初’品牌交給我來運營,我保證,會讓它回歸最純粹的藝術追求,這才是對你母親最好的紀念?!?/p>
就在這時,蘇晚晴忽然抬起了頭。
她的臉上,沒有顧北辰預想中的慌亂、悲傷或是憤怒。那雙清澈的眼眸里,此刻盛滿了一種極為復雜的情愫——有對母親的深切懷念,有對往事塵封的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種洞悉真相后的冷靜,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
她沒有看顧北辰,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輕聲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在場的每一個人:
“很精彩的故事,顧總。情感飽滿,邏輯……似乎也自洽。”她頓了頓,話鋒陡然一轉,變得銳利起來,“但是,您不覺得,您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嗎?”
“什么問題?”
“我母親,蘇念初,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蘇晚晴終于看向他,目光如炬,“在我的記憶里,在所有認識她的人的評價里,她是一個極其清醒、理智,且對自身作品擁有絕對主權意識的人。她珍視自己的創(chuàng)作,如同珍視生命?!?/p>
她拿起那張胸針設計圖,指尖輕輕拂過上面的線條:“這樣一份成熟、完整的設計稿,以我母親的性格,如果她真的認可它是‘凝聚心血的杰作’,她會僅僅因為‘市場保守’就任由它雪藏,甚至從未對我這個女兒提起過半句?這不合邏輯?!?/p>
顧北辰臉色微變,試圖辯解:“那是時代所限……”
“時代所限?”蘇晚晴打斷他,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力量,“我母親這一生,從未向所謂的‘限制’低過頭。她能在那個年代堅持自己的設計夢想,創(chuàng)辦‘念初’,本身就說明了一切。更重要的是——”
她放下設計圖,直視顧北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母親生前,曾多次明確表示,她所有的設計手稿、相關權益,均由我,蘇晚晴,唯一繼承。這是她白紙黑字立下的意愿?!?/p>
“口說無憑!”顧北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提高了幾分,“誰能證明?你有什么證據(jù)?”
蘇晚晴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側過頭,看向身旁的陸寒琛。
陸寒琛與她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是一種無需言語的絕對默契。他輕輕點頭,然后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言簡意賅地吩咐:“陳默,把東西送到一號會議室。”
片刻后,陳默拿著一個密封的檔案袋走了進來,神色恭敬地遞給陸寒琛。
陸寒琛將檔案袋放在蘇晚晴面前。
蘇晚晴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打開檔案袋,從里面取出一份有些年頭的、但保存完好的文件復印件。文件的標題清晰可見——《遺囑公證書》。
“這是我母親去世前一年,在兩位與蘇、顧兩家都毫無瓜葛的友人見證下,通過正規(guī)律所辦理的公證遺囑副本?!碧K晚晴將文件推向桌子中央,讓所有人都能看到關鍵條款,“第七條,明確寫明:本人蘇念初,名下所有設計作品(包括已發(fā)表及未發(fā)表的所有手稿、草圖、設計理念等)之全部著作權、財產(chǎn)權及其他一切衍生權利,均由獨女蘇晚晴一人單獨繼承,任何其他個人或機構不得以任何理由主張權利?!?/p>
公證書上,蘇念初清秀又堅定的簽名,公證處的鮮紅印章,以及明確無誤的日期,都像最有力的證言,沉默地屹立在那里。
事實勝于雄辯。
顧北辰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抓過那份公證書復印件,眼睛死死地盯著上面的文字,尤其是那個比他所調“合作時期”要晚得多的公證日期!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