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巨大的迷茫和失落感攫住了她。她下意識地握緊了陸寒琛的手,仿佛那是她在洶涌暗流中唯一的浮木。
陸寒琛感受到了她的無措。他眉頭緊鎖,銳利的目光像掃描儀一樣,再次仔細審視著那幅設計圖。商業(yè)上的詭計他見得太多了,情感綁架、編造故事,是常見的伎倆。
但眼前這幅手稿,那種歲月沉淀的質(zhì)感,尤其是那個簽名,以他的眼光看,不像是近期偽造的。
難道顧北辰說的是真的?
不,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勁。
陸寒琛的理智在瘋狂敲響警鐘。顧北辰選擇在這個時間點拋出這個故事,目的太明確了——就是要從心理上擊潰晚晴,瓦解她的自信,從而在接下來的競爭中占據(jù)絕對主動。甚至,可能還想離間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
“很動人的故事,顧總?!?/p>
陸寒琛開口,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不過,單憑一幅年代久遠的設計稿,和一段無法證實的往事,就想否定晚晴的身份和努力,是否太過兒戲了?法律上,血緣和合法的繼承權(quán),才是唯一的依據(jù)?!?/p>
顧北辰似乎早料到他會這么說,從容地又從檔案袋里取出幾張照片。是些泛黃的老照片,上面是幾個年輕人的合影。
其中一張,一個清麗脫俗、眉眼間與蘇晚晴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輕女孩,正和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站在一張設計圖前討論著什么,笑容燦爛。那男子,眉眼間能看出顧北辰父親的影子。
“這是我父親珍藏的照片。至于法律……”顧北辰輕笑一聲,“我并非要爭奪什么有形資產(chǎn)。我爭的,是一個‘名分’,一個讓真正理念得以傳承的‘正統(tǒng)’。
晚晴小姐,你難道不想知道母親更多的故事嗎?
不想知道她最初的夢想究竟是什么樣子嗎?或許,你現(xiàn)在的設計,反而背離了她最初的初衷呢?”
最后這句話,像一根毒刺,精準地扎進了蘇晚晴內(nèi)心最深處的不安。
她猛地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那幅設計圖。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母親的簽名在淚光中微微晃動。那是母親啊……是她藝術生命的源頭。如果……如果她真的在無意中偏離了母親的航道……
不!蘇晚晴,冷靜!你必須冷靜!
她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尖銳的痛感讓她混亂的思緒清晰了片刻。她不能自亂陣腳。她不能被顧北辰牽著鼻子走。
她深吸一口氣,掙脫陸寒琛的手(遞給他一個“我沒事,放心”的眼神),向前一步,更近地、更仔細地觀察那幅設計圖。這一次,她不再僅僅沉浸于情感沖擊,而是以一個專業(yè)設計師和修復師的目光,去審視每一個細節(jié)。
線條的走向,排色的習慣,甚至紙張泛黃的程度和痕跡……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設計圖右下角,除了簽名之外,還有一行用極細的鋼筆寫下的小字,標注著日期和設計主題。因為年代久遠,墨水有些淡化,但依然可以辨認:
“‘荊棘與玫瑰’系列構(gòu)想
-
1989。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