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某偏僻道觀(明崇儼偶爾清修之處)
長安城外十余里,有一座名為“清虛觀”的廢棄道觀,早已斷了香火,殘垣斷壁隱于荒草枯木之中,平日里連樵夫都少至。今夜月隱星稀,北風卷著殘雪,呼嘯著穿過空洞的殿門窗欞,發(fā)出嗚咽般的怪響,更添此地陰森。
一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觀外荒草叢中。車簾掀開,明崇儼裹著一件厚實的玄色斗篷,提著燈籠,有些疑惑地下了車。他接到一封密信,言稱觀中藏有前朝遺留的丹鼎秘笈,約他今夜獨自前來,共參玄機。他雖覺蹊蹺,但貪念與好奇終究占了上風,又自恃有幾分趨吉避兇的本事,便只帶了一名貼身道童前來。
道觀山門早已朽壞,歪斜地敞著,如同巨獸張開的黑洞洞的口。明崇儼提著燈籠,小心翼翼地踏入,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腳下殘破的石板路和兩旁猙獰的鬼神塑像殘骸。道童緊跟其后,瑟瑟發(fā)抖。
“何人相約?還請現(xiàn)身一見!”明崇儼定了定神,揚聲問道,聲音在空曠破敗的大殿中回蕩,更顯寂寥。
回應(yīng)他的,只有風聲。
驟然間,破空之聲銳響!數(shù)點寒星自大殿深處的陰影中激射而出,直取明崇儼周身要害!
明崇儼到底是有些江湖閱歷,聞聲臉色大變,猛地將身旁的道童往前一推,自己則狼狽地向側(cè)后方翻滾!“噗噗”幾聲悶響,那可憐的道童連慘叫都未及發(fā)出,便被數(shù)支弩箭釘死在地。
“有埋伏!”明崇儼驚駭欲絕,拔出腰間裝飾性的短劍,背靠一根殘柱,厲聲喝道:“何方宵小?可知本官乃……”
話音未落,又是幾支弩箭射來,力道強勁,精準無比,逼得他左支右絀,斗篷被撕裂,手臂也被劃開一道血口。他心知不妙,對方是專業(yè)的殺手,絕非尋常盜匪。他試圖憑借對地形的模糊記憶向后殿退去,尋找出路。
然而,數(shù)道黑影已如鬼魅般自四面八方的陰影中撲出,動作迅捷狠辣,手中鋼刀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幽光。這些人默不作聲,配合卻極為默契,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明崇儼揮舞短劍格擋,叮當之聲在死寂的道觀中格外刺耳。但他那點微末武藝,在這些訓練有素的死士面前,簡直不堪一擊。不過兩三回合,他手中短劍便被磕飛,胸口、腹部接連中刀,鮮血瞬間染紅了道袍。
他踉蹌后退,撞在香案之上,將那早已腐朽的香爐撞得粉碎。他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黑暗中那些模糊而冷酷的面孔,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有血沫不斷涌出。
一名死士上前,面無表情地補上一刀,徹底結(jié)果了他的性命。
確認明崇儼已死,為首的死士打了個手勢。另一人立刻上前,動作麻利地從懷中取出那枚仿制的、帶有模糊飛鳥紋的青玉玉佩,小心地塞入明崇儼因掙扎而微微松開的手掌旁,讓其半握半露。接著,又有人將幾支射空落地的特制弩箭,刻意留在顯眼之處。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死士們相互對視一眼,不再停留,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融入道觀外的深沉夜色之中,只留下殿內(nèi)彌漫的血腥氣,以及那在寒風中明明滅滅、最終“啪”一聲熄滅的燈籠。
殘破的清虛觀,重歸死寂,唯有北風依舊,卷著雪花,覆蓋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也試圖掩蓋那精心布置的、指向東宮的致命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