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神積那足以開碑裂石的雙拳,裹挾著他全部的殺意與獰惡,已堪堪觸及李賢的衣襟。李賢瞳孔驟縮,內力幾近枯竭,身形又被先前一擊震得失衡,眼看已是避無可避,只能勉力將殘余內力聚于胸前,準備硬受這必殺一擊。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時間仿佛被無形的手拉伸、凝滯。
一道青影,如月華破開濃云,似驚鴻掠過寒潭,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院落那低矮的墻頭之上。
來人身形頎長,著一襲素凈的青衣,晨風吹拂,衣袂飄飄,卻不帶半分煙火氣。她面上覆著輕紗,只露出一雙清冷如古井寒泉的眸子,平靜地掃過院內這生死一線的場景。正是奉東方墨之命,一直暗中守護、觀察李賢的云舒(阿影)。
她的出現,是如此突兀,卻又如此自然,仿佛她本就該在那里,與這晨曦、與這墻頭融為一體。
丘神積的拳勢已發(fā),心中警兆狂鳴,但箭在弦上,已容不得他收手變招,只能厲喝一聲,拳速再快三分,務求先將眼前目標格殺!
也就在丘神積厲喝出聲的同一瞬間,云舒動了。
她沒有躍下墻頭,沒有呼喊,甚至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并指如劍,隔著近兩丈的距離,對著丘神積的方向,輕輕一劃。
沒有凌厲的破空聲,沒有炫目的光華。但丘神積卻驟然感覺,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又柔韌無比的氣墻!那凝聚了他全身功力的雙拳,如同打入了一團深不見底的棉絮之中,所有剛猛霸道的勁力,在觸及那堵氣墻的剎那,竟被層層消弭、引偏,泥牛入海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僅如此,一股陰柔卻沛然莫御的暗勁,順著他的拳臂經絡逆襲而上,直透五臟六腑!
“噗——!”
丘神積渾身劇震,前沖之勢戛然而止,如遭重錘擊胸,臉色瞬間由獰惡轉為駭然的煞白,一口逆血抑制不住地狂噴而出!他魁梧的身軀不受控制地踉蹌倒退,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直到后背重重撞在院中那棵半枯的老槐樹上,震得落葉紛飛,才勉強停下,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與恐懼。
這……這是什么武功?!
與此同時,院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與甲胄碰撞聲,最先抵達的數名緹騎精銳已然沖至門口,刀鋒雪亮,弩箭上弦。
云舒目光未轉,依舊清冷。她只是看似隨意地抬起左手,寬大的袖袍對著門口方向輕輕一拂。
一股柔和卻無可抗拒的罡風平地卷起,如同無形的浪潮,精準地拍擊在那幾名正要涌入的緹騎身上。
“砰!”“??!”“呃??!”
幾名精銳如同被狂奔的烈馬迎面撞上,驚呼聲中,人仰馬翻,手中的刀弩脫手飛出,整個人被那股柔韌的巨力推得向后倒飛出去,又將后面跟上來的同伴撞倒一片,院門口頓時亂作一團,驚呼與痛哼聲響成一片。
這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從云舒現身墻頭,到丘神積嘔血敗退,再到援兵被一袖拂亂,不過呼吸之功。
李賢怔怔地站在原地,劫后余生的恍惚與巨大的震驚交織,讓他幾乎忘了呼吸。他看著墻頭那道青影,看著她那雙平靜無波、卻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的眼眸,心中翻騰起滔天巨浪。這就是……墨羽真正核心的力量嗎?
云舒的目光終于落在他身上,微微頷首,聲音依舊清冷簡潔,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