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市的那場雨,像一道分水嶺。之后的日子,江詩韻與沈墨言之間的關(guān)系明顯親近了許多。沈墨言會時不時地分享一些有趣的心理學(xué)文章或音樂給她,江詩韻也會在編舞遇到瓶頸時,偶爾向他傾訴幾句。那種溫和的、不帶壓迫感的陪伴,像一縷陽光,漸漸照進她陰霾籠罩的世界。而范俊武,則徹底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和更瘋狂的訓(xùn)練中,仿佛要將所有無處安放的情緒都消耗在汗水和力量里。
恰在此時,江詩韻參與的那個高級編舞工作坊成果展演獲得了巨大成功,甚至吸引了一家頗具影響力的本地藝術(shù)媒體的報道。林嵐教授非常高興,自掏腰包組織工作坊的成員和幾位特邀嘉賓進行一次小型的慶功宴。
慶功宴設(shè)在一家頗有格調(diào)的西餐廳包間。柔和的燈光,精致的餐點,舒緩的爵士樂,氣氛融洽而熱烈。江詩韻作為主角之一,自然受到了大家的輪番祝賀。她穿著一條簡單的黑色連衣裙,化了淡妝,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但眼底深處仍有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和落寞。
沈墨言作為林嵐教授邀請的、對藝術(shù)心理學(xué)有見解的朋友,也在受邀之列。他坐在江詩韻斜對面,舉止優(yōu)雅,言談得體,與其他嘉賓交流時從容不迫,但目光總會不經(jīng)意地落在江詩韻身上,帶著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場慶功宴還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邵峰。他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的消息,硬是拉著心情極度糟糕的范俊武來了,美其名曰“蹭飯沾沾喜氣”,實則還是不死心地想制造機會。用邵峰的話說:“武哥,你再不出現(xiàn),江同學(xué)真要被人撬走了!你看那個沈墨言,笑得多賊!”
范俊武本來堅決不來,但邵峰提到了沈墨言的名字,又描述了餐廳如何“浪漫”,如何“適合培養(yǎng)感情”,一種強烈的、想要親眼證實甚至破壞的沖動,驅(qū)使著他鬼使神差地跟來了。
于是,當(dāng)包間門被推開,邵峰笑嘻嘻地帶著一臉寒霜的范俊武出現(xiàn)時,整個包間的氣氛瞬間凝固了。林嵐教授有些意外,但還是保持著風(fēng)度歡迎了他們。江詩韻手中的叉子差點掉落,她迅速低下頭,心跳失序。沈墨言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江詩韻,又看向門口那個明顯來者不善的高大男生,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邵峰自來熟地拉著范俊武在靠近門邊的空位坐下,正好在江詩韻和沈墨言的視線范圍內(nèi)。范俊武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只是拿起桌上的酒杯,倒?jié)M了烈性的威士忌,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卻壓不住心底那團火。
接下來的時間,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其他人努力維持著表面的熱鬧,互相敬酒,談?wù)撝囆g(shù)和未來。江詩韻如坐針氈,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斜后方那道冰冷又灼熱的視線,像芒刺在背。沈墨言則一如既往地溫和,偶爾與江詩韻交談幾句,內(nèi)容得體,但落在范俊武眼里,卻充滿了刺眼的“默契”。
范俊武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臉色越來越沉,眼神也越來越危險。邵峰開始后悔了,他沒想到范俊武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試圖勸他少喝點,卻被范俊武一把推開。
宴會接近尾聲,大家開始自由活動,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江詩韻想去洗手間透透氣,剛站起身,可能是因為緊張,也可能是因為喝了一點酒,腳下一個不穩(wěn),身子晃了晃。
“小心?!彪x她最近的沈墨言立刻起身,紳士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這一幕,徹底點燃了范俊武心中壓抑已久的炸藥桶!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大步流星地沖到江詩韻和沈墨言面前,一把抓住江詩韻的另一只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痛呼出聲。
“范俊武!你干什么!”江詩韻又驚又怒,試圖掙脫。
沈墨言皺起眉頭,語氣嚴肅:“范同學(xué),請你放手,你弄疼詩韻了?!?/p>
“詩韻?”范俊武冷笑一聲,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江詩韻,聲音因為酒精和憤怒而沙啞不堪,“叫得可真親熱!江詩韻,你就這么缺男人嗎?剛甩了一個,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找下一個?還是你本來就喜歡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