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06章 浦西的晝與夜，心墻漸塌（第1頁）

外灘那個失控又真實的吻，像一道強烈的閃電，劈開了范俊武和江詩韻之間那層厚厚的、由誤會、沉默和家族陰影構(gòu)筑的冰墻。冰墻并未完全崩塌，但裂痕已生，溫暖的、名為“可能”的光線，正爭先恐后地涌進來。

第二天，是個晴朗的周六。范俊武幾乎是一夜未眠，天剛蒙蒙亮就醒了，躺在床上，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反復回味著昨夜江風里那個帶著咖啡余味和淚水咸澀的吻，以及江詩韻最后回抱他的那個力度。他感覺自己像個充滿電的超級賽亞人，能徒手再打十場擂臺。

他抓起手機，點開那個沉寂許久、昨夜才重新被置頂?shù)膶υ捒?。刪刪改改，最后發(fā)出去一條看似隨意實則精心編排的消息：

「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當一天游客？我?guī)罚^對比旅游攻略靠譜。」

發(fā)送成功后，他把手機捂在胸口，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緊張地等待著。

幾乎是秒回。

「好?！?/p>

只有一個字，卻讓范俊武的心跳瞬間飆到了一百八。

（一）豫園的煙火氣與指尖的試探

他們約在了城隍廟附近。范俊武特意換上了一身清爽的白色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體育生”，更“接地氣”一些。當他看到江詩韻從地鐵口走出來時，呼吸又是一滯。她穿著一條淡綠色的碎花連衣裙，裙擺隨著步伐搖曳，像一株清新的薄荷。陽光灑在她身上，整個人都在發(fā)光。

“早?！狈犊∥渑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碚?，但微微發(fā)亮的眼睛出賣了他。

“早?！苯婍嵜虼叫α诵?，眼神不再躲閃，帶著一絲初愈的靦腆。

白天的江詩韻，比夜晚更多了幾分鮮活和生動。走進人頭攢動的豫園，穿梭在九曲橋和亭臺樓閣間，范俊武自然地走在她外側(cè)，用身體幫她隔開擁擠的人流。他會指著那些奇形怪狀的太湖石，用他貧乏的詞匯量努力講解（多半是瞎編），逗得江詩韻忍俊不禁。

“你確定這塊石頭叫‘猛虎下山’？我看著更像……一只睡歪了的加菲貓。”江詩韻難得地開起了玩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范俊武撓撓頭，嘿嘿傻笑：“意境！重點是意境懂嗎？”

在賣各種小玩意的攤販前，江詩韻對那些精巧的絲綢扇子和刺繡香囊表現(xiàn)出了興趣。范俊武立刻像個急于表現(xiàn)的小孔雀，湊過去問東問西，就差把“我買給你”寫在臉上。江詩韻只是笑著搖搖頭，拿起一個散發(fā)著淡淡檀香的香囊在鼻尖嗅了嗅，又輕輕放下。

人潮擁擠時，他們的手背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第一次，兩人都像觸電般迅速彈開。第二次，第三次……那種微妙的觸感開始發(fā)酵。在穿過一段狹窄的廊道時，范俊武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用他的大手，輕輕包裹住了江詩韻微涼纖細的手指。

江詩韻的手僵了一下，但沒有掙脫。她的耳廓悄悄染上粉色，視線飄向一旁的池塘，假裝在看里面的錦鯉，任由自己的手被那只溫熱、略帶薄繭（長期訓練的結(jié)果）的大手緊緊握著。

范俊武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握著她手的感覺，比贏得任何獎牌都讓他滿足。他不敢用力，生怕捏疼了她，又舍不得松開，仿佛握著全世界最珍貴的瓷器。兩人就這樣，牽著手，默默地在古色古香的園林里走著，周圍的喧囂仿佛都成了背景音。一種無聲的甜蜜在掌心傳遞，比任何語言都來得直接和動人。

（二）田子坊的咖啡香與心底的剖白

從豫園出來，范俊武帶著她鉆進了更有市井氣息的田子坊。迷宮般的弄堂里藏著無數(shù)特色小店和咖啡館。他們找了一家有著小小天臺的咖啡館坐下，陽光透過藤蔓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

點了咖啡（這次范俊武乖乖點了拿鐵，沒再加方糖），氣氛變得安靜而愜意。經(jīng)歷了上午的“牽手成功”，之前的尷尬生疏已消散大半。

“其實……”范俊武攪拌著咖啡，率先打破了沉默，語氣變得認真起來，“那天晚上，在天臺……跟你說完那些混賬話之后，我回去就后悔了。”

江詩韻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抬起眼看他，目光平靜，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當時……接到我爸的電話。”范俊武艱難地開口，這是他一直逃避的話題，“他說得很清楚，讓我……離你遠點。因為……我們家，和你們家，好像有些……舊怨?！?/p>

他終于把這塊壓在心口的大石搬了出來，雖然只是掀開了一角。

江詩韻沉默了片刻，輕聲說：“我媽媽也打過類似的電話。”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和一種“原來我們一樣”的共鳴。那種被家族無形之手操控的窒息感，在這一刻奇異地成了連接彼此的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