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子?釘住什么?是那些水下的“眼睛”嗎?江詩韻感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頭頂。
“你……你是什么人?”她鼓起勇氣再次問道。
老嫗緩緩轉(zhuǎn)過頭,用那空洞的“目光”掃視著破敗的船艙,聲音飄忽:“我?我是……看船的。看著它,別讓它……再飄出去。也別讓下面的東西……再上來?!?/p>
守墓人。江詩韻腦海里瞬間閃過這個詞。這條廢船,就是一座墳?zāi)?!而這老嫗,是守墓人!
“剛才……下面有東西拉我……”江詩韻試圖獲取更多信息。
老嫗的白翳眼球轉(zhuǎn)動了一下,似乎在“看”她的腳踝。“是‘水絆子’……”她喃喃道,“怨氣化的……喜歡拉活物下去作伴……你運氣好,‘釘子’還穩(wěn)著……”
所以,是那個金屬箱(釘子)的存在,某種程度壓制了水下的邪物(水絆子),才讓她僥幸逃脫?
“之前……有沒有一個男人?他掉下去了……”江詩韻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問出了最關(guān)心的問題。
老嫗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感知什么。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行為詭異難明。
“水里……是有一個生魂的氣息……很弱……很亂……”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底艙,又指了指船艙外暗河的下游方向,“……扯碎了……一部分在下面……一部分……飄走了……”
扯碎了?飄走了?
這話如同五雷轟頂,江詩韻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這模糊而殘酷的描述,比直接宣布死亡更讓她心膽俱裂。
老嫗似乎對江詩韻的悲痛毫無所覺,她的注意力又被那鐵盒吸引了過去。“這個……更不該在這里……”她伸出那只雞爪般的手,似乎想觸摸鐵盒。
江詩韻猛地向后一縮,警惕地看著她。
老嫗的手停在半空,歪著頭,白翳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警告。
“拿好它……”她收回手,聲音變得低沉而嚴(yán)肅,“或者……扔掉它。但別打開……至少在離開這條河之前,別打開……”
說完,她不再停留,拄著拐杖,拖沓著腳步,緩緩走向艙門。來的突然,去的也突兀。
走到門口,她停下,沒有回頭,只是用那沙啞的嗓音留下最后一句低語:
“天快亮了……趁‘它們’還怕光……走吧。順著水,一直往下……別再回頭……也別再……靠近任何像‘船’的東西……”
話音落下,她那佝僂的身影便融入了門外的黑暗中,腳步聲漸漸遠去,最終消失。
船艙內(nèi),只剩下江詩韻一個人,抱著冰冷的鐵盒,渾身冰冷,心如刀絞。
老嫗的話如同讖語,在她腦中瘋狂回響。范俊武被“扯碎了”?鐵盒不能打開?順著水走?別再靠近船?
每一個字都透著不祥,每一個指示都指向未知的恐懼。
她看向底艙的入口,又看向艙門外那微弱漸亮的天光。
留下,是等死。離開,前路是更深的迷霧和可能存在的、被“扯碎”的結(jié)局。
懷里的鐵盒,從未如此刻般,既像唯一的希望,又像一道催命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