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37章 渡者（第2頁）

列車員最后一個上車，他并未走入車廂內(nèi)部，只是站在門口，背對著他們。隨著他一個模糊的手勢，那敞開的車門竟如同有生命的巨口般，緩緩向上合攏，嚴(yán)絲合縫，將站臺上蔓延而來的“影子”蝕潮徹底隔絕在外。

“嗚——！”

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遠(yuǎn)古巨獸喉嚨深處的汽笛聲，猛地響起！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震顫著人的骨骼和靈魂！

緊接著，整輛列車猛地一震，伴隨著刺耳的鐵軌摩擦聲和更多蒸汽泄漏的嘶鳴，開始……移動了！

沒有牽引，沒有動力源的轟鳴，這輛銹蝕的列車，就在這廢棄的地下軌道上，以一種違反物理常識的、平穩(wěn)而詭異的速度，滑入了前方無盡的黑暗隧道之中。

車廂內(nèi)燈光昏暗，只有幾盞掛在頂棚的、蒙著蛛網(wǎng)的煤油燈，散發(fā)著搖曳不定的昏黃光芒。列車員依舊背對著他們，站在門口，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江詩韻和林皓找了一排相對完好的座椅坐下，驚魂未定。

“那……那是什么東西？”林皓壓低聲音，心有余悸地看著列車員的背影。

江詩韻搖了搖頭，她的左眼持續(xù)傳來異樣感，灰色的視野讓她能捕捉到更多細(xì)節(jié)。她看到車廂的墻壁上，那些看似普通的污漬，在她的視野中，隱約構(gòu)成了一些扭曲的、仿佛地圖又像是某種抽象符文的圖案。空氣中那永恒的背景噪音，在她聽來，似乎也并非完全無序，而是夾雜著極其微弱的、仿佛來自不同時空的對話片段、哭泣聲、甚至……某種規(guī)律的機(jī)械運(yùn)轉(zhuǎn)聲。

這列車，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異?！?！

“他在……‘閱讀’我們?！苯婍嵧蝗坏吐曊f，她的左眼看到，那背對他們的列車員周身那層油污般的能量場，正分出極其細(xì)微的絲線，如同觸須般，悄無聲息地蔓延過來，接觸著她懷里的鐵盒和她手臂上的印記，甚至……試圖探向她被侵蝕的左眼！

他在探測他們攜帶的“異常資訊”！

江詩韻下意識地調(diào)動起手臂中那一絲冰冷的“蝕”之力，試圖阻隔那無形的探測。

就在兩股性質(zhì)相似卻又有微妙不同的黑暗力量接觸的瞬間——

“嗡！”

江詩韻的左眼猛地一陣劇痛，灰色的視野驟然變得清晰！她“看”到的不再是破敗的車廂，而是一幅飛速閃動的、破碎的畫面！

那是一個巨大的、充滿未來科技感的控制中心，無數(shù)屏幕閃爍著復(fù)雜的數(shù)據(jù)流，一個穿著白色研究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是范建國嗎？看起來更年長，更疲憊）正對著屏幕聲嘶力竭地喊著什么，他的手中，緊緊攥著一枚造型獨(dú)特的、帶著疤痕的金表！而在控制中心窗外，是扭曲的天空和崩塌的城市……

畫面一閃而逝。

劇痛過后，左眼的灰色視野恢復(fù)，但一種奇異的、仿佛與這列車產(chǎn)生了某種微弱連接的感覺，殘留了下來。

列車員依舊背對著他們，沒有任何動作，但他那純黑的眼睛，似乎……微微偏轉(zhuǎn)了一個角度，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江詩韻一眼。

列車在黑暗中無聲疾馳，窗外是永恒的漆黑，只有偶爾掠過的一些散發(fā)著微弱磷光的、巨大而扭曲的地下菌類，或者某些嵌在巖壁中、如同眼睛般緩緩開合的晶體結(jié)構(gòu)，提示著他們正在穿越一片無法理解的地域。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是幾個小時，在這失去時間感的黑暗中，列車開始減速。

那永恒的背景噪音中，逐漸混入了一種新的聲音——一種如同億萬人在同時低語、哭泣、咆哮的、混亂而宏大的……“回聲”！

列車員終于動了。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純黑的眼睛看向車廂前方那緊閉的、通往下一節(jié)車廂的鐵門。

“殘響回廊，到了。”他低沉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音中，異常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

“準(zhǔn)備好……面對你們自己的‘回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