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講解意外地耐心和清晰,雖然用詞依舊直白。
“現(xiàn)在,我輕輕打一下,你感受一下力量的傳導(dǎo)?!狈犊∥湔f著,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對著江詩韻舉著的靶子,極其控制地打出了一拳。
“砰”一聲輕響。
即使隔著厚厚的靶子,江詩韻也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扎實的、沉穩(wěn)的力量傳遞過來,震得她手臂微微發(fā)麻。這種觸感,與她日常接觸的柔軟舞蹈完全不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令人心悸的沖擊力。
她的眼睛微微睜大,里面充滿了驚奇。
范俊武看著她驚訝的表情,心里莫名升起一絲得意。他又示范了幾個基礎(chǔ)動作,側(cè)踹、低掃腿,每次都讓江詩韻親自感受那控制后的力量。
“怎么樣?還覺得是花架子嗎?”他忍不住帶了點調(diào)侃的語氣。
江詩韻放下靶子,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手腕,誠實地搖了搖頭:“……很厲害?!?/p>
這三個字,讓范俊武心頭那點得意迅速膨脹。他看著她因為剛才的體驗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覺得,這個“麻煩精”認真起來的樣子……好像也沒那么討厭。
就在這時,訓(xùn)練館門口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和竊笑聲。
兩人同時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門口不知何時擠了好幾個腦袋——邵峰、蘇小雨,還有幾個明顯是散打隊和舞蹈系的熟面孔,正扒著門縫,一臉興奮地朝里面張望,被發(fā)現(xiàn)后立刻做鳥獸散,只留下一串憋不住的笑聲。
顯然,江詩韻來散打館“參觀”的消息,已經(jīng)不脛而走。這支由“僚機”牽頭組成的“特別參觀團”,成功地讓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氛圍,變得更加曖昧和尷尬。
范俊武的臉?biāo)查g黑了一半,咬牙切齒:“邵峰這個混蛋……”
江詩韻也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然而,在這極度的尷尬之中,兩人對視一眼,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和一點點……想笑的沖動。
那種被強行湊在一起、又被眾人“圍觀”的窘迫,莫名地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今天就到這吧。”范俊武別開臉,語氣有些不自然,“我……我還要加練。”
“好?!苯婍嵉吐晳?yīng)道,趕緊放下護具,“那我先走了?!?/p>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散打館,心臟還在砰砰直跳。身后似乎還能感受到范俊武那道灼熱的目光和散打館里獨特的、混合著他汗水氣息的味道。
這一次的“深入虎穴”,雖然過程充滿了意外和尷尬,但她好像……真的觸摸到了他那堅硬外殼下,一點點真實的內(nèi)里。
而范俊武看著那個倉皇逃離的纖細背影,摸了摸剛才打過靶子的拳頭,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擊中目標(biāo)時,透過靶子傳來的、屬于她的細微抵抗感。
他忽然覺得,下次去舞蹈排練廳,也許……不會像以前那么難以忍受了。
一種莫名的、類似于默契的東西,在一次次的碰撞、尷尬和微小的了解中,悄然滋生。就像散打館窗外,那悄然爬上天空的、溫柔的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