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詩韻結(jié)束了長達數(shù)小時的練習,渾身像是散架一般,肌肉酸痛,精神卻有一種過度消耗后的奇異平靜。她慢慢走回宿舍,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在宿舍樓下,她意外地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顧言深。他倚在車邊,手里拿著一個淺灰色的、質(zhì)感很好的文件袋。
“顧學長?”江詩韻有些詫異。
顧言深站直身體,將文件袋遞給她,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宣傳平臺那邊需要你補簽一份授權(quán)書,正好順路,給你送過來?!彼睦碛蔁o懈可擊。
“麻煩學長了?!苯婍嵔舆^文件袋,指尖碰到微涼的紙張。
“不麻煩?!鳖櫻陨羁粗抗饴舆^她帶著疲憊卻異常平靜的臉,以及那雙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而顯得格外清亮的眼睛。他沒有問任何關(guān)于她情緒、關(guān)于范俊武的問題,只是像談?wù)撎鞖庖粯幼匀坏卣f道:“看你氣色比上午好一些了。過度練習也要注意勞逸結(jié)合。”
然后,他頓了頓,像是隨口提議:“附近新開了一家不錯的粥店,口味清淡,適合運動后補充體力。如果還沒吃飯,或許可以去試試?”
他沒有說“我請你去”,也沒有任何強求的意味,只是提供了一個選擇。一個安全、舒適、遠離所有紛擾的選擇。
江詩韻握著文件袋的手緊了緊。她抬起眼,看向顧言深。他站在夕陽的余暉里,周身籠罩著一層溫暖的光暈,神情坦然而溫和,與某個縮在陰影里、連一句像樣解釋都給不出的人,形成了太過鮮明的對比。
內(nèi)心那座原本就已傾斜的天平,在這一刻,似乎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地、卻又堅定地,推向了另一端。
她沉默了幾秒,這短短的幾秒,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長。最終,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輕輕響起:
“好?!?/p>
一個字,輕飄飄的,卻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
顧言深的眼底,似乎有極淡的笑意掠過,快得抓不住。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動作依舊紳士:“請?!?/p>
江詩韻沒有再猶豫,彎腰坐了進去。
車門關(guān)上的輕響,在寂靜的傍晚,像是一個清晰的句號,暫時為某段混亂而疼痛的時光,畫上了休止符。而新的篇章,帶著未知的平靜與隱隱的不安,正悄然掀開一角。
范俊武在宿舍的窗口,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他看到江詩韻上了顧言深的車,看到車子平穩(wěn)地匯入車流,消失在下班高峰期的霓虹燈火里。
他握著窗框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那句未能得到回應(yīng)的“對不起”,像一枚冰冷的回旋鏢,在此刻,精準地命中了他的心臟。
讀秒結(jié)束。他,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