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夏日,在范俊武的感覺里,是帶著汗水的咸澀和戀愛甜膩交織的味道。與江詩韻的關(guān)系步入穩(wěn)定期,像一艘終于駛出風(fēng)暴的小船,進入了看似平靜的海域。他們一起上課,一起在圖書館自習(xí),他會去看她排練,她也會在他比賽時在場邊默默加油。那種細水長流的溫暖,逐漸撫平了過往的傷痕。范俊武甚至開始覺得,那些關(guān)于沐冰嵐的插曲、家族的陰影,或許真的可以成為翻篇的往事。
然而,命運似乎總見不得他過得太安逸。
一年一度的“南城國際青年藝術(shù)交流周”即將開幕,作為藝術(shù)學(xué)院舞蹈系的佼佼者,江詩韻毫無懸念地被選為開幕演出——大型古典舞劇《洛神》的主演。這是極高的榮譽,也意味著巨大的壓力和投入。范俊武為她感到驕傲,但也隱約察覺到,詩韻的世界正在以一種他難以完全觸及的方式擴展。
這天傍晚,范俊武結(jié)束訓(xùn)練,照例去排練廳等江詩韻。剛到門口,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同。排練廳外圍著不少學(xué)生,竊竊私語,目光都投向廳內(nèi)。范俊武擠進去,看到里面的情形,眉頭不自覺皺起。
排練似乎剛結(jié)束,江詩韻正和舞伴們說話,額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而在她身邊,站著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那人身姿挺拔,穿著剪裁合體的休閑西裝,氣質(zhì)卓然,與周圍穿著練功服的學(xué)生們格格不入。他面容英俊,帶著一種溫和卻不容忽視的自信,正微笑著與江詩韻交談,舉止優(yōu)雅得體。
最刺眼的是,他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的保溫袋,正遞給江詩韻:“江小姐,排練辛苦。這是特意讓酒店廚房準備的燕窩羹,滋陰潤肺,對恢復(fù)體力有好處的?!?/p>
江詩韻似乎有些意外和局促,連忙擺手:“顧先生,您太客氣了,這我不能收?!?/p>
“不必見外,這次舞劇的順利排演,還要多多倚仗江小姐的才華。”被稱為“顧先生”的男子笑容不變,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自然的強勢,“況且,這也是作為投資方代表的一點心意。”
投資方代表?范俊武的心沉了一下。他聽說過這次藝術(shù)交流周有實力雄厚的新資本注入,沒想到代表竟然如此年輕。
這時,江詩韻看到了門口的范俊武,眼神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招呼:“俊武!”
范俊武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適,走了過去,自然而然地站到江詩韻身邊,手臂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形成一個保護性的姿態(tài)。“詩韻,結(jié)束了?”他的目光卻直直地看向那位“顧先生”。
“嗯?!苯婍嵏惺艿剿直鄣牧α?,微微靠向他,介紹道:“俊武,這位是這次藝術(shù)周的主要贊助商,云巔集團的代表,顧言深先生?!比缓笥謱︻櫻陨钫f:“顧先生,這是我男朋友,范俊武。”
“男朋友”三個字,讓范俊武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也讓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對面的審視目光。
顧言深臉上的笑容依舊完美,向范俊武伸出手:“范同學(xué),你好。久仰大名,南大散打隊的明星?!彼奈帐钟辛Χ虝?,目光在范俊武身上掃過,帶著一種上層人士慣有的、不著痕跡的評估。那眼神沒有輕視,卻有一種天然的隔閡,仿佛在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顧先生過獎?!狈犊∥浠貞?yīng)得有些生硬,他不太擅長這種社交辭令。他能感覺到顧言深身上那種與他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從容、優(yōu)雅、深不見底。這種氣質(zhì),與江詩韻身上那種藝術(shù)家的清雅,似乎有種莫名的契合感。這個認知讓他心里像堵了一團棉花。
“范同學(xué)是運動員,想必對藝術(shù)也很支持。”顧言深轉(zhuǎn)向江詩韻,語氣親切自然,“詩韻這次擔綱主演,壓力不小,有范同學(xué)在身邊支持,真是再好不過了?!彼捠菍χ犊∥湔f,但重心卻明顯落在江詩韻身上,那種熟稔的稱呼(他已經(jīng)自然而然地省去了“江小姐”)讓范俊武極其不適。
“我會的?!狈犊∥渲荒芨砂桶偷鼗貞?yīng)。
又寒暄了幾句,顧言深才彬彬有禮地告辭,臨走前又對江詩韻說:“詩韻,好好休息,明天的聯(lián)排很重要。有什么需要,隨時讓助理聯(lián)系我?!彼年P(guān)懷體貼入微,卻又帶著投資方特有的權(quán)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