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合適的……容器?”
工程師的話像一把冰錐,狠狠鑿進江詩韻的耳膜,與她手臂上那殘留的、冰冷僵硬的麻木感產(chǎn)生著絕望的共鳴。她低頭看著自己那半條蒼白失色的手臂,皮膚下的血管泛著不正常的青黑色,仿佛里面的血液都已凝固。鐵盒(K-07)裂口處那粘稠的黑暗雖然被“定星盤”的光芒暫時逼退,卻依舊在不遠(yuǎn)處躁動翻涌,像一頭被暫時阻攔的餓獸,死死盯著她這只被它“標(biāo)記”過的獵物。
林皓也駭然地看著江詩韻的手臂,又看向工程師,聲音發(fā)顫:“什么意思?你說她……她會變成……”
“不是變成。”工程師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種研究者的冷酷客觀,“是被‘同化’。K-07,‘蝕’,它的本質(zhì)是一種高度活躍的、攜帶特定信息模因的異常能量。它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載體’來顯化、來維持其存在。之前那個鐵盒是人為制造的、不完美的容器。而現(xiàn)在……”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江詩韻的手臂上,甚至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探究欲,“它在主動適應(yīng)你,或者說,你的某種特質(zhì)……可能是范建國的血脈,也可能是你自身經(jīng)歷所塑造的‘信息結(jié)構(gòu)’……正在成為它更優(yōu)的‘宿主’?!?/p>
宿主……這個詞讓江詩韻一陣反胃。她感覺自己像一塊被病菌看中的培養(yǎng)皿。
“有……有什么辦法能阻止?”她聲音干澀地問,緊緊握著“定星盤”,那淡藍(lán)色的微光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工程師走到他那個簡陋的工作臺前,拿起一個看起來像是用廢舊醫(yī)療器械和電路板拼湊而成的、帶著幾個電極片的粗糙頭環(huán)?!袄碚撋希袃煞N方法?!彼贿厰[弄著頭環(huán),一邊說,語速很快,像是在與時間賽跑,“第一,徹底摧毀K-07的‘源點信息’。但這需要深入到‘邊界’之下,抵達A-01(釘子)的核心,并釋放足以湮滅那種層級信息結(jié)構(gòu)的能量。我們做不到。”他頓了頓,指了指頭頂,“也許‘清潔工’有辦法,但他們現(xiàn)在自身難保,而且他們的‘凈化’方式……通常是連同被污染的區(qū)域一起‘格式化’?!?/p>
他拿起那個頭環(huán),走向江詩韻:“第二,加強你自身‘信息結(jié)構(gòu)’的穩(wěn)定性,抵抗‘蝕’的同化。這只能延緩,無法根除,但能為你爭取時間?!?/p>
“爭取時間做什么?”林皓急切地問。
工程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那個粗糙的頭環(huán)戴在了江詩韻的頭上,冰涼的電極片緊貼著她的太陽穴?!盃幦r間,找到導(dǎo)致這一切的元兇,從源頭上解決‘邊界’不穩(wěn)定的問題?;蛘摺彼戳艘谎劢婍崙牙锏蔫F盒,眼神深邃,“……找到徹底掌控‘蝕’的方法。畢竟,力量本身無分善惡,只看使用它的人?!?/p>
掌控“蝕”?江詩韻只覺得荒謬。這如同毒蛇般纏繞著她的東西,如何掌控?
工程師不再多言,退回到一個類似老舊配電箱的裝置前,開始快速撥動上面那些銹跡斑斑的閘刀和旋鈕。一陣低沉的、仿佛變壓器過載的嗡鳴聲從裝置內(nèi)部傳來,同時,江詩韻頭上的電極片傳來一陣強烈的、如同針扎般的刺痛感,直刺大腦!
“呃啊——!”她忍不住痛呼出聲,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一股外力強行攪動、拉伸!無數(shù)混亂的畫面和聲音碎片在她腦海中瘋狂閃現(xiàn)——不僅僅是之前感受到的那些死亡瞬間,還有更多模糊的、仿佛來自不同時間、不同視角的記憶碎片!她看到了巨大的、轟鳴的施工機械,看到了深夜辦公室里激烈的爭吵,看到了范建國在圖紙上寫寫畫畫時緊蹙的眉頭,甚至……隱約看到了一個穿著白大褂、身影模糊的女人,在某個燈光慘白的實驗室里,對著一個散發(fā)著微光的、類似“蝕”的物質(zhì)進行著記錄……
是“蝕”攜帶的信息?還是她自身血脈中被引動的、屬于范建國的記憶殘留?
劇痛和信息的洪流幾乎要將她的意識沖垮。她緊緊咬著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依靠著“定星盤”傳來的那一絲清涼穩(wěn)住心神。
就在這時,她手臂上那被侵蝕部分的冰冷麻木感,似乎真的減弱了一絲!雖然依舊僵硬,但那種仿佛肢體不屬于自己的剝離感減輕了!
工程師的裝置起效了!他在強化她的“信息結(jié)構(gòu)”!
然而,這種強化顯然代價巨大。那低沉的嗡鳴聲越來越響,工程師面前的“配電箱”開始冒出縷縷青煙,一些指示燈瘋狂閃爍后驟然熄滅!他本人也是臉色漲紅,額頭青筋暴起,顯然在超負(fù)荷運轉(zhuǎn)這個簡陋的設(shè)備。
“快……撐不了多久……”工程師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與此同時,隘道轉(zhuǎn)彎處,那被“定星盤”光芒阻擋的“蝕”潮(影子),似乎感受到了江詩韻身上發(fā)生的變化,變得更加狂躁!黑暗如同沸騰般劇烈翻涌,一次次沖擊著淡藍(lán)色的光暈,光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黯淡!
“定星盤要撐不住了!”林皓驚恐地喊道。
禍不單行。
“嗚——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