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感覺怎么樣?李太太在本地藝術(shù)圈很有影響力,她的賞識對你未來發(fā)展會有幫助?!彼麄?cè)頭看她,眼神溫潤。
“嗯,挺好的,謝謝。”江詩韻輕聲應(yīng)道。她看著窗外流轉(zhuǎn)的霓虹,忽然問道:“言深,你……喜歡我什么?”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突兀,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顧言深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復了從容。他沉吟片刻,回答道:“喜歡你站在舞臺上的專注和光芒,喜歡你清冷外表下的韌勁,喜歡你偶爾流露出的、不為人知的敏感和天真?!彼拇鸢盖逦⒗硇?,像經(jīng)過精心歸納的總結(jié)報告,每一項都指向她優(yōu)秀的特質(zhì)。
很完美的答案。無可挑剔。
可江詩韻的心,卻微微沉了一下。她想起很久以前,她也問過范俊武類似的問題。那個家伙憋了半天,臉都漲紅了,才磕磕巴巴地說:“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見你就高興,看不見你就難受,你哭我也想哭,你笑我就覺得……嗯,天都亮了。”毫無邏輯,粗糙直白,卻像一塊未經(jīng)打磨的原石,砸在她心上,帶著沉甸甸的真實分量。
顧言深的喜歡,建立在“欣賞”之上,建立在她的“好”之上。而范俊武的喜歡,似乎更接近于一種本能,無關(guān)她是否優(yōu)秀,是否得體,只是因為她是她。
這個念頭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開一圈微妙的漣漪。她下意識地撫摸著腕上顧言深送的那條纖細的鉑金手鏈,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過來。
她在比較什么?又有什么可比較的?一個將她呵護備至,引領(lǐng)她走向更廣闊的天地;一個只會用沉默和逃避傷害她。選擇哪一邊,不是顯而易見嗎?
她將那個不合時宜的念頭用力壓下去,對顧言深露出一個溫順的笑容:“我知道了?!?/p>
顧言深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瞬間的走神和此刻笑容里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勉強,但他沒有點破,只是伸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力道溫和而堅定。
“累了就靠著我休息會兒?!彼Z氣依舊溫柔。
江詩韻依言靠向椅背,閉上眼。車廂內(nèi)流淌著舒緩的古典樂,身邊是無可挑剔的男友,未來清晰而光明。她應(yīng)該感到滿足,感到幸福。
可為什么,心底某個角落,總像缺了一小塊,空落落的,透著絲絲縷縷的、無法驅(qū)散的涼意?仿佛一件珍貴卻脆弱的瓷器,被精心修補后,外觀完美無瑕,但只有自己知道,那內(nèi)里最深處的裂痕,依然存在,輕輕一碰,便會發(fā)出細微的、只有自己能聽見的哀鳴。
淬火后的鐵,堅硬而冰冷。覆釉的裂瓷,華美而易碎。
這個冬天,似乎格外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