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入了深冬,空氣干冷,呵出的白氣久久不散。范俊武裹緊舊羽絨服,站在城郊一個老舊小區(qū)門口,寒風像刀子般刮過臉頰。根據(jù)輾轉(zhuǎn)打聽到的模糊線索,當年事發(fā)時,大伯范志明手下有個叫老金的司機,或許知道些內(nèi)情。此人后來離開了南城,近幾年才悄悄回來,住在這里。
小區(qū)設施陳舊,樓道里彌漫著油煙和潮濕的氣味。范俊武按著門牌號,敲響了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許久,里面?zhèn)鱽砀O窣的腳步聲,門鏈嘩啦一響,開了一條縫。一雙警惕的眼睛在門縫后打量著他。
“找誰?”聲音蒼老而沙啞。
“金師傅嗎?我是范志明的侄子,范俊武。”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
門后的眼睛瞬間睜大,閃過一絲驚慌,隨即是更深的戒備?!澳阏义e人了!”說著就要關門。
范俊武猛地伸手抵住門板,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既阻止了關門,又未顯得過于粗暴?!敖饚煾?,我只想知道我大伯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父親這些年……過得并不好?!彼穆曇舻统粒瑤е环N不容置疑的懇切,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屬于年輕人的執(zhí)拗。
門后的動作停住了。那雙蒼老的眼睛復雜地閃爍了幾下,警惕、恐懼、還有一絲……久違的義憤交織在一起。沉默在冰冷的樓道里蔓延,只有寒風從樓梯間灌入的呼嘯聲。
最終,門鏈被取下,門緩緩打開。一個頭發(fā)花白、身形佝僂的老人出現(xiàn)在門口,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溝壑和某種長期擔驚受怕留下的痕跡。
“進來吧?!崩辖鸬穆曇魩еJ命般的疲憊,“外面冷?!?/p>
屋內(nèi)陳設簡單得近乎簡陋,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藥味。老金給范俊武倒了杯熱水,手有些抖。
“范老板……是個好人?!崩辖鹱谂f沙發(fā)上,渾濁的眼睛望著窗外灰蒙的天空,開始了回憶,聲音飄忽得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爱斈晁櫤赀h一起創(chuàng)業(yè),是真的把他當兄弟……可是顧宏遠那個人,野心太大,心也太狠?!?/p>
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述著。關于那個決定命運的開發(fā)項目,關于顧宏遠如何暗中引入背景復雜的資本,如何試圖稀釋范志明的股權,侵占核心技術。沖突爆發(fā)那天,他開車送范志明去談判地點,親眼看到顧宏遠帶來的幾個人圍住了范志明,言辭激烈,推搡間……
“我離得遠,看得不是很清……但肯定不是簡單的意外!有人下了黑手!范老板倒下后,顧宏遠就那么看著……眼神冷得很……”老金的聲音帶著哽咽和恐懼,“后來,顧家很快就把事情壓下去了,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離開南城,永遠閉嘴……我,我沒辦法……”
范俊武靜靜地聽著,拳頭在身側攥得死緊,指甲深陷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雖然依舊沒有直接證據(jù),但老金這番帶著血淚的證詞,與之前的線索相互印證,幾乎拼湊出了當年的真相——一場精心策劃的背叛與掠奪,甚至可能是一場謀殺!
“謝謝你,金師傅。”范俊武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站起身,從口袋里掏出身上所有的現(xiàn)金,輕輕放在桌上,“保重身體?!?/p>
老金看著那疊錢,嘴唇哆嗦著,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渾濁的老淚滑過溝壑縱橫的臉頰。
范俊武離開了那間壓抑的小屋。走在寒風凜冽的街道上,他感覺渾身冰冷,心底卻燃燒著一簇幽暗的、名為真相與仇恨的火焰。顧家……顧言深……你們欠范家的,總有一天,要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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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顧言深坐在他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聽著助理的匯報。助理的聲音謹慎而克制:“……江小姐最近除了上課和排練,沒有其他社交活動。昨天她膝蓋受了點輕傷,是室友陪她去醫(yī)務室的。晚上……她們?nèi)チ藢W校后街的燒烤攤?!?/p>
顧言深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他面前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心靈律動”舞蹈最新的線上數(shù)據(jù),反響很好。但江詩韻那條“需要考慮”的信息,以及她最近明顯偏離他預設軌跡的行為,像一根細微的刺,扎在他完美掌控的局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