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深點了點頭,仿佛終于解開了某個謎題。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低矮的茶室里投下壓迫性的陰影?!拔颐靼琢??!彼砹艘幌虏o褶皺的袖口,動作依舊優(yōu)雅,“江詩韻,你會后悔的?!?/p>
他的話語沒有威脅,沒有憤怒,只有一種陳述事實般的篤定。說完,他沒有再看她一眼,轉(zhuǎn)身,拉開格柵門,走了出去。腳步聲沉穩(wěn),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茶室外的回廊里。
江詩韻獨自坐在原地,面前那盞茶已經(jīng)涼透,碧綠的茶湯失去了鮮活的光澤。她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帶著一種解脫后的虛脫,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顧言深最后那句話,像一句冰冷的讖語。
但她不后悔。
她端起那杯冷茶,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決絕的苦澀。她站起身,膝蓋的傷處傳來一陣刺痛,她卻仿佛感覺不到。
她推開茶室的門,冬日下午稀薄的陽光照射進來,有些刺眼。她瞇了瞇眼,一步步走出這個精致卻令人窒息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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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外的街角,范俊武靠在一棵光禿禿的梧桐樹下,指間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他是跟著江詩韻來的,說不清為什么,只是心底有種不安的預(yù)感。他看到顧言深先一步離開,臉色是罕見的冰冷。過了一會兒,才看到江詩韻走了出來,臉色蒼白,腳步卻異常堅定。
他看著她獨自一人,走在冬日清冷的街道上,單薄的身影被陽光拉得很長。他幾乎要沖上去,問她怎么了,是不是顧言深欺負她了。但腳步剛動,又硬生生頓住。
他現(xiàn)在,以什么身份?又以什么立場?
他看著她走到公交站臺,安靜地等車,上車。車子緩緩駛離,匯入車流。
范俊武站在原地,直到那輛公交車消失在視野盡頭。他低頭,看著手里那支被捏得變形的煙,最終將其揉碎,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現(xiàn)在能做的,不是貿(mào)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用廉價的安慰去填補可能的傷口。他需要的是力量,是足以揭開真相、抗衡陰影、真正能夠守護她的力量。
他轉(zhuǎn)身,朝著與公交車相反的方向,大步離開。背影在冬日斜陽下,顯得孤獨,卻帶著一種破土而出的、堅不可摧的韌性。
斷弦已斷,余音不絕。歸途漫漫,前路未卜。
但至少,在這一刻,他們都選擇了遵循內(nèi)心的指引,哪怕那意味著要獨自面對未知的風(fēng)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