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城西那片廢廠區(qū)終于要徹底清干凈了,聽說要建什么高級住宅區(qū),顧氏開發(fā)的?!?/p>
“可不是,推土機(jī)天天轟隆隆的,灰塵大得嚇人?!?/p>
“唉,可惜了,以前還在那破工廠里看過一群年輕人搞什么……行為藝術(shù)?有個跳舞的姑娘,挺拼的……”
“你說那個瘸腿還跳的?聽說后來受傷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范俊武握著筷子的手猛地收緊。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了一下。他們說的是江詩韻!她受傷了?瘸腿?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涌上來,是憤怒,是擔(dān)憂,還有一種同病相憐的刺痛。
他再也坐不住,匆匆扒了幾口已經(jīng)冷掉的飯菜,起身離開。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迫切。他不能只是等待。他必須知道她的情況。
在一個僻靜的公用電話亭,他投下硬幣,撥通了蘇小雨的號碼。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相對安全的、可能知道江詩韻近況的人。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很安靜。
“喂?”蘇小雨的聲音帶著警惕。
范俊武壓低了聲音,語速很快:“是我。別問是誰。告訴我,江詩韻現(xiàn)在怎么樣?她在哪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蘇小雨帶著哽咽和憤怒的低吼:“你還有臉問!詩韻姐腳傷復(fù)發(fā),工廠沒了,片子也黃了!她現(xiàn)在……她現(xiàn)在為了活下去,不知道在哪個工地上搬水泥!你們滿意了吧?!”
電話被猛地掛斷。忙音尖銳地刺著耳膜。
范俊武握著話筒,僵在原地。工地上……搬水泥……這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神經(jīng)上。他仿佛能看到那個清冷倔強(qiáng)的身影,在塵土飛揚(yáng)中,拖著傷腿,搬運(yùn)著與她格格不入的重物,只為了換取最基本的生存權(quán)利。
一種混合著愧疚、憤怒和決絕的情緒,在他胸腔里劇烈地沖撞。顧言深!他不僅要掩蓋過去的罪惡,還要將現(xiàn)在所有不肯屈從的靈魂,都碾進(jìn)塵埃里!
他緩緩放下話筒,走出電話亭。南城的夜風(fēng)吹在他臉上,冰冷刺骨,卻無法熄滅他眼中驟然燃起的、近乎瘋狂的火焰。
不能再等了。他必須行動。哪怕只是為她,為那些被逼到墻角的人們,撕開一道微光的縫隙。
火種在他心里,不再只是為了復(fù)仇,更為了照亮那些在黑暗中負(fù)重前行的身影。
他抬頭望向城市中心顧氏大廈的方向,眼神冰冷如鐵,又熾熱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