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絲毫猶豫,也顧不上那個歸檔員和水池那邊發(fā)生了什么,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個該死的水文站!
她沿著來時的那條積水甬道向外狂奔,腳踝的劇痛一次次讓她幾乎摔倒,但她靠著木棍和求生的意志強行支撐。沖出來時的那個拱形門洞,重新回到布滿迷霧的河道旁。
外面的霧氣似乎更濃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暗河的水流聲也變得湍急而狂躁,像是水下有無數(shù)雙手在攪動。
她該往哪里走?下游?下游可能通向更可怕的所在。上游?上游是廢船和那個空洞的“范俊武”……
就在她彷徨無措之際,一陣細微的、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聲音,穿透了濃霧和水聲,傳入她的耳中。
是……口琴聲?
音調簡單,甚至有些生澀,斷斷續(xù)續(xù),吹奏著一首她從未聽過的、帶著淡淡憂傷的曲子。這聲音與這地獄般的環(huán)境如此違和,卻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她。
聲音來自下游方向,似乎離岸不遠。
是人?一個……正常的人?
這個可能性,像黑暗中唯一的光點。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拄著木棍,循著那微弱的口琴聲,沿著河岸,向下游摸索而去。
霧氣阻礙著視線,她只能靠聲音辨別方向??谇俾晻r斷時續(xù),卻始終在前方指引。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前方的霧氣似乎淡了一些,河岸的地勢也發(fā)生了變化,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由碎石和淤泥堆積而成的岬角。而在岬角的盡頭,靠近水邊的位置,坐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穿著普通的、甚至有些廉價的牛仔褲和夾克,只是衣褲都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他背對著江詩韻,坐在一塊相對平整的大石頭上,低著頭,專注地吹奏著一只銀色的口琴。他的身影在濃霧中顯得有些單薄,卻透著一股與周遭絕望環(huán)境截然不同的、安靜的憂傷。
江詩韻停下腳步,警惕地看著他。經歷了這么多詭異之事,她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口琴聲停了下來。
年輕男人似乎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他緩緩轉過身。
他的面容清秀,甚至可以說得上英俊,只是臉色同樣蒼白,帶著水浸后的浮腫。但他的眼睛,是清澈的,帶著一種深沉的、真實的悲傷,沒有任何空洞或瘋狂。
他看到狼狽不堪、拄著木棍、抱著鐵盒的江詩韻,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一種復雜的、混合著同情和了然的神情。
“你也是……被‘回聲’困住的嗎?”他開口問道,聲音溫和,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
“回聲?”江詩韻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
年輕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周圍的霧氣和水流:“這河……這地方,會放大一些東西。執(zhí)念,恐懼,記憶……尤其是那些……死于非命的。它們會變成‘回聲’,在這里不斷重復,徘徊,影響著每一個闖入者?!彼戳艘谎劢婍崙牙锏蔫F盒,眼神微微一凝,“而你手里的東西……它會吸引‘回聲’,就像黑暗吸引飛蛾?!?/p>
江詩韻心臟一緊:“你……你知道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