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聚合體的“注視”如同實質(zhì)的冰流,瞬間凍結(jié)了江詩韻的四肢百骸。那由無數(shù)殘肢、扭曲金屬、甚至依稀可辨的人臉碎片構(gòu)成的龐然大物,在水中緩緩扭動,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與金屬刮擦的混合聲響。它沒有明確的攻擊動作,只是“存在”在那里,散發(fā)著比死亡更冰冷的惡意,以及一種……對鐵盒赤裸裸的、貪婪的渴望。
懷里的鐵盒共鳴著,不再是劇烈的震動,而是一種低沉的、持續(xù)的嗡鳴,像一顆蘇醒的、不祥的心臟。
懸浮在空中的那名“清潔工”迅速拔高了位置,手中的藍色電孤器械對準了下方的聚合體,卻遲遲沒有發(fā)射,似乎在評估,或者在忌憚著什么。退到遠處的歸檔員也停下了腳步,黑框眼鏡下的目光在聚合體、江詩韻、鐵盒以及空中的“清潔工”之間飛速移動,像是在計算最優(yōu)解。
林皓站在江詩韻身前,面對著那不可名狀的恐怖,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的落葉,但他沒有退開。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僵持。
打破這僵局的,是江詩韻。
她看著那巨大的、渴望鐵盒的聚合體,又看了看空中虎視眈眈的“清潔工”和側(cè)翼的歸檔員,一個瘋狂而絕望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成型。
既然這鐵盒是吸引這一切的源頭,既然所有人都想得到它……
她猛地將鐵盒從懷里舉起,不是朝向聚合體,也不是朝向“清潔工”或歸檔員,而是用盡全身力氣,將其狠狠砸向腳下岬角邊緣一塊尖銳的礁石!
“不!”林皓失聲驚呼。
“住手!”空中傳來“清潔工”冰冷的電子合成音。
歸檔員也向前踏了一步。
但他們都晚了。
“哐——嚓——??!”
一聲刺耳的金屬斷裂與石頭碰撞的巨響!
那看似堅固的鐵盒,在如此大力的撞擊下,側(cè)面竟真的被礁石磕開了一個更大的、不規(guī)則的裂口!
沒有預(yù)想中的爆炸或光芒萬丈。
只有一股更濃稠、更冰冷的黑暗,如同有生命的墨汁,瞬間從裂口中洶涌而出!這股黑暗并非虛無,它扭曲著光線,吞噬著聲音,所過之處,連空氣都仿佛凝固、凍結(jié)!
那低沉的、充斥水下的嘶鳴與咆哮,在這黑暗彌漫開的瞬間,變成了無數(shù)疊加在一起的、極致的、仿佛源自靈魂被撕裂的尖嘯!
首當(dāng)其沖的,是水下的巨大聚合體。它那由無數(shù)碎片構(gòu)成的軀體,在被這股黑暗氣息觸及的剎那,就像被潑了強酸般,發(fā)出了“嗤嗤”的腐蝕聲,大量蒼白的肢體碎片和銹蝕金屬如同剝落的墻皮,紛紛揚揚地墜入水中!它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而狂怒的咆哮,龐大的軀體瘋狂扭動,攪得河水如同沸騰!
空中的“清潔工”顯然也沒預(yù)料到這一幕,防護服下的動作明顯一滯,那穩(wěn)定冰冷的白色光柱都出現(xiàn)了瞬間的紊亂。
歸檔員則迅速后退,同時對著手中的黑色裝置急促地說著什么,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離得最近的江詩韻和林皓,更是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沖擊。那黑暗氣息掠過身體,并非物理上的傷害,而是一種直抵靈魂的嚴寒與污染。江詩韻感到一陣劇烈的惡心和眩暈,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混亂、痛苦、充滿怨恨的破碎畫面——倒塌的腳手架,渾濁的水泡,絕望伸出的手,范建國扭曲的臉,老邢決絕的眼神……仿佛鐵盒里封存的,是所有與那場陰謀相關(guān)的、最黑暗、最痛苦的死亡瞬間!
林皓更是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他似乎在其中看到了他未婚妻落水時更清晰、更絕望的景象。
被黑暗侵蝕的聚合體在劇痛和狂怒中,徹底失去了“理智”(如果它曾有的話)。它不再專注于鐵盒,而是將所有的怒火,傾瀉向了距離它最近、并且干擾過它的目標——空中的“清潔工”,以及側(cè)方的歸檔員!
無數(shù)條由殘肢和金屬構(gòu)成的、如同巨大觸手般的東西,帶著毀滅性的力量,猛地抽向空中的白色身影,同時另一部分軀體則掀起巨浪,撲向岸邊的歸檔員!
“清潔工”迅速閃避,藍色電孤射向觸手,卻只能讓其短暫麻痹,無法造成實質(zhì)性傷害。歸檔員則憑借詭異的身法在巨浪和碎石間穿梭,同時不斷操作著手中的黑色裝置,似乎想重新建立某種“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