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寫著「想知道孩子生父的真相嗎?」的紙條,如同燙手的山芋,被林微死死攥在掌心,冰冷的汗水幾乎要將紙張濡濕。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帶著一種混合了恐懼、憤怒和一種被褻瀆的惡心感。
玫瑰溫室?對方竟然將地點定在了莊園內(nèi)部!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顧夜宸那看似鐵桶一般的防護,依然存在著肉眼難以察覺的縫隙!意味著那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不僅陰魂不散,甚至可能就近在咫尺!
第一時間,一個聲音在她腦海里尖叫:告訴顧夜宸!讓他來處理!讓他用他那雷霆萬鈞的手段,把這只藏在暗處的老鼠揪出來碾碎!
這個念頭充滿了誘惑,幾乎是身處險境時最本能的選擇。依賴他,似乎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xí)慣。
然而,另一個聲音,一個更微弱、卻更堅韌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然后呢?
然后,他會怎么做?大概率是勃然大怒,將莊園再次翻個底朝天,加強對她更嚴(yán)密的、令人窒息的看管,將一切潛在的危險連同她僅存的一點自由空間,一起徹底鎖死。而那個幕后黑手,很可能再次隱匿起來,等待下一個更致命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她林微,難道永遠(yuǎn)只能做一個被動等待保護、在風(fēng)暴來臨時瑟瑟發(fā)抖、連面對挑釁都需要男人出頭的菟絲花嗎?
不。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尖的顫抖漸漸停止。她將那張皺巴巴的紙條緩緩撫平,看著上面那行冰冷的打印字,眼神一點點變得銳利而堅定。
她不能永遠(yuǎn)活在顧夜宸的羽翼之下。有些戰(zhàn)斗,必須她自己來打。這不僅是為了查明真相,更是為了奪回對自己人生的主導(dǎo)權(quán),為了向所有人——包括顧夜宸,也包括她自己——證明,她林微,有力量守護自己在意的東西。
林微沒有驚動任何人,包括24小時輪班守在外間的護士。她將紙條小心地藏好,大腦開始飛速運轉(zhuǎn)。
首先,是那個傳遞紙條的女傭。對方選擇她,必然有其原因——要么是被收買,要么是被脅迫。林微仔細(xì)回憶著那個女傭的樣貌和平時表現(xiàn),一個看起來老實膽小、在莊園工作多年的中年婦人。脅迫的可能性更大。
其次,是地點。玫瑰溫室,位于莊園西側(cè),相對獨立,夜晚人跡罕至,但仍在安保巡邏的范圍內(nèi)。對方選擇這里,既方便私下接觸,又不敢過于深入核心區(qū)域,說明其對莊園的安保體系有所忌憚,并非能完全滲透。
最后,是目的。所謂的“孩子生父真相”,無疑是誘餌,目的是引她單獨前往,其真正意圖無非幾種:制造她“與人私會”的假象拍照陷害;直接進行人身傷害;或者,從心理上進一步摧垮她。
想清楚了這些,林微心中漸漸有了一個模糊的計劃。她需要幫手,但不能是顧夜宸的人。她想到了一個人——唐笑笑。只有笑笑,是她絕對可以信任,并且行動相對自由,不易被顧夜宸勢力察覺的人。
她利用顧夜宸允許的、與唐笑笑每天固定的視頻通話時間,巧妙地用暗語和事先約定好的、關(guān)于畫作討論的借口,向唐笑笑傳遞了信息:需要她明天晚上八點前,想辦法在莊園外圍,用高倍攝像設(shè)備,遠(yuǎn)程監(jiān)控西側(cè)玫瑰溫室的情況,并隨時保持一個緊急聯(lián)絡(luò)頻道的暢通。
唐笑笑在屏幕那頭先是一愣,隨即從林微異常嚴(yán)肅和堅定的眼神中讀懂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她沒有多問,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用夸張的語氣說著“放心吧,你那個構(gòu)圖問題包在我身上”,暗中比了個“oK”的手勢。
搞定了外援,林微開始下一步。她并沒有打算真的孤身犯險。她找到了負(fù)責(zé)她安全的安保小隊隊長——一個名叫雷克、面容冷峻、只對顧夜宸直接負(fù)責(zé)的男人。
她沒有透露紙條的具體內(nèi)容,而是用一種帶著憂慮和不確定的語氣說道:“雷隊長,我最近……總是有些心神不寧,可能是孕期敏感。特別是西邊那個玫瑰溫室,晚上看起來有點……陰森。我明天晚上想去那里散散步,能不能請你安排兩個人,在遠(yuǎn)處……就是我看不見的地方,暗中保護一下?我不想讓先生知道,他最近太忙了,這點小事不想打擾他?!?/p>
她刻意表現(xiàn)出孕婦的脆弱和多疑,并將請求包裝成一種缺乏安全感的依賴。雷克審視地看了她幾秒,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實性。最終,他點了點頭:“好的,太太。我會安排?!?/p>
林微知道,雷克大概率還是會向顧夜宸匯報,但這需要時間。而她要的,就是這一個時間差。
第二天晚上,七點五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