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不再說話,戴上手套后,便邁步向祭壇中央走去。他的步伐不快,卻帶著一種精準(zhǔn)的、如同丈量好的節(jié)奏。厚重的皮靴踏在冰冷光滑的黑石地面上,發(fā)出清晰而沉重的篤篤聲,在這死寂的空間里異常刺耳。
他徑直來到陳遠(yuǎn)山被釘死的尸體旁。微微俯身,目光先掃過尸體額角那個焦黑的槍眼,又掠過那貫穿后心、釘穿整個軀體的巨大冰血釘,最后落在那炸裂大半、卻依舊死死抓住符咒的手掌上。那冰冷的、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眼神,如同屠夫在審視一塊案板上的凍肉。陳遠(yuǎn)山圓睜的、空洞的眼睛,仿佛只是祭壇上兩枚凝固的裝飾物。
沒有多余的廢話,沒有多余的憐憫。佐藤伸出戴著厚實黑手套的右手,四指并攏,如同鋒利的鋼釬,精準(zhǔn)而冰冷地——噗嗤一聲——深深插進(jìn)了尸體被炸爛大半、猶自緊握的掌心之中!
冰冷的手套在碎裂的骨茬和粘稠的血肉中攪動著!無視那殘破手掌的痙攣和指骨斷裂的微響!如同在清理一堆無用的垃圾!
血污和碎骨碎肉被強行分開!那半塊沾滿血污、已經(jīng)被尸體握得有些溫?zé)岬那嚆~符咒殘塊,被他像拔出一顆生銹的釘子般,硬生生從血肉模糊的指骨深處摳了出來!
符身入手沉甸甸的,冰涼刺骨。上面刻劃的玄奧星紋和那血淋淋的“離三巽五”卦象在幽暗光線下顯得猙獰無比。
佐藤只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向下撇了一個近乎為零的弧度,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或者說是對某種低于預(yù)期的確認(rèn)?隨即他便如同丟棄一件無用的工具,極其隨意地將這方引發(fā)無數(shù)血雨腥風(fēng)的符咒殘塊塞進(jìn)了腰間一個特制的、內(nèi)襯著某種鉛灰色吸能材料的鹿皮囊袋里。袋子鼓囊囊的,里面顯然不止這一件東西。
做完這些,他連多看尸體一眼的興趣都沒有,甚至沒去檢查尸體胸前貼身懷揣的兩方發(fā)丘印。仿佛那只是不值一提的破爛。他重新將目光投向了祭壇的核心——
那個巨大的、黑石壘砌的祭臺本身!
或者說,是祭臺表面那些復(fù)雜深邃、被陳遠(yuǎn)山鮮血浸染又被冰血釘凍氣冰封的詭異刻線溝壑!以及祭臺正中心,那個被陳遠(yuǎn)山臨終前用沸騰精血最終沒能注滿的空蕩蕩的血砂淺坑!
佐藤的視線在那個淺坑上來回掃視了幾遍,眼神微微閃爍,似乎在快速計算和排除著什么。
最終,他的目光鎖定在祭臺邊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里被幾道刻線圍攏,形成一個天然的凹槽。凹槽內(nèi)壁相對光滑,沒有冰霜蔓延的痕跡,凹槽底部似乎殘留著一層極淺的、幾乎看不出來的暗紅色粉末殘余。
他伸出戴著黑手套的手指,在那凹槽壁面極其小心地拂過,指尖捻起一點極其微量的粉末,湊到鼻尖嗅了嗅。木訥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后從鹿皮工具包的夾層里取出一根只有寸許長、通體銀亮、一端扁平的金屬探針,極其小心地順著凹槽底部和石壁縫隙仔細(xì)探查起來。動作之輕柔小心,如同在修復(fù)一件稀世的古瓷器,與之前對待陳遠(yuǎn)山尸體的冷酷形成鮮明對比。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機括解除的脆響。
就在凹槽深處靠近石壁的一個極其隱秘的楔入點上,被金屬探針的末端精準(zhǔn)觸動!
佐藤的手極穩(wěn),沒有絲毫晃動。他收起探針,戴上另一只備用手套,五指張開,輕輕按在凹槽內(nèi)的壁面上。似乎是在感受其內(nèi)部的震動與結(jié)構(gòu)。
沉寂了十幾秒。
突然!
他五指微曲,指骨驟然發(fā)力!
噗!
伴隨著一聲如同拔出深埋栓塞的輕響!
一塊碗口大小、內(nèi)部似乎掏空的黑色扁圓形石塊,被他從凹槽內(nèi)極其順滑地抽取出來!石塊入手冰涼沉重,材質(zhì)與祭壇本體一致。
而在那石塊被抽離后,凹槽深處,一個拳頭大小、邊緣極其光滑的圓形孔洞顯露出來!
一股混合著濃郁藥草與某種奇特金屬銹蝕氣味的異香,瞬間從那幽深的孔洞中彌漫出來!香氣極其霸道,瞬間壓過了滿地的血腥。
孔洞深處,一個形如商周時期青銅酒樽的器物,其一部分光滑圓潤的樽腹曲線清晰可見!它的造型古樸厚重,整體呈現(xiàn)出一種歷經(jīng)漫長歲月沉淀后的溫潤寶光,上面刻滿了復(fù)雜玄奧的星圖紋路。
“酒樽…”佐藤木訥的臉上終于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熾熱,轉(zhuǎn)瞬即逝。他伸手探入孔洞,那只戴著黑手套的手掌如同沒有骨頭的靈蛇,動作輕柔而迅捷地包裹住了樽腹。手腕微微一旋,再緩緩向外抽出——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