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片紙屑翻轉(zhuǎn)的剎那!
紙面上,極其精密地描繪著……
**一道纖細如毫發(fā)、扭曲如蛇形、首尾相銜構(gòu)成一個……微型菊花狀符文的暗線!**
這圖案!這氣息!與他體內(nèi)瞬間激發(fā)的兇兆警示形成致命的共振!
“菊紋!”
陳默心中警鐘狂鳴!不是南洋幫!不是青皮!是日本人!而且是帶陰陽手段的日本術(shù)師到了!
他強行壓下那幾乎要脫口的驚呼,臉上完美的商人式笑容只僵硬了千分之一秒,便更加熱切地轉(zhuǎn)向侍者:“哎呀呀,這點小風!嚇人一跳!儂看……”他的手已經(jīng)從錢袋移開,轉(zhuǎn)而捂了捂心口,露出一副有點受驚的富家少爺模樣。
侍者瞥了眼地上的碎紙屑,只當是風卷來的廢紙,并未在意,反而因陳默的“膽小”和適度的塞錢手勢(雖然沒塞成,但姿態(tài)做足)而松動:“陳先生,下層重機區(qū)域確實有令,您……”
侍者話音未落。
蹬…蹬…蹬…
一陣沉穩(wěn)、韻律分明、如同刻意踏響節(jié)拍的硬皮鞋跟敲擊水泥地面的聲音,從碼頭上方通往貴賓休息區(qū)的舷梯方向傳來。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在嘈雜的碼頭背景音中清晰地穿透過來。
陳默的心跳瞬間漏跳了半拍!并非恐懼,而是獵物進入陷阱時那種冰冷專注的繃緊感。他借著低頭整理袖口的動作,金絲眼鏡后面的眼瞼微微抬起,目光如同兩道無形的線,刺向上方。
三道人影正沿著那條明顯更寬敞、鋪著紅毯的舷梯穩(wěn)步走下。
為首的日本人。目測四十多歲,保養(yǎng)得宜,身材適中,穿著一身剪裁極其合體的深藏青色英國薩維爾街三件套,外面罩一件質(zhì)地極佳的墨狐領(lǐng)毛呢長大衣。面孔瘦長,下頜線條如同刀削,兩鬢染著極淡的霜色。唇上留著兩撇修剪極為齊整、如同刷子般烏黑油亮的小胡子。神情平淡,眼神如同一泓深不見底的寒潭,銳利中透著一種近乎非人的冰冷,緩緩掃過碼頭的混亂景象時,仿佛在檢閱一堆死物。
**藤原健次。**
他左手搭在一根比尋常手杖略長、通體呈一種極為深邃的黑檀色木杖之上。杖身光滑,隱帶天然細密木紋,頂端并非常見的銀箍或骨雕,而是鑲著一枚雞蛋黃大小、形狀渾圓的黃銅鏡!鏡面打磨得異常光潔,在晨曦下反射出金屬特有的冷光。最引人注目的,是銅鏡的背面中心區(qū)域,極其精巧地鑲嵌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由某種暗紅金屬或?qū)毷U空雕琢而成的……**十六瓣菊花紋章!**花蕊處一點極其細微的孔洞,如同窺視萬物的魔眼。
藤原身后半步。
左側(cè)一人,西裝革履,身板壯碩,目光如同鷹隼般來回掃視,手指粗壯關(guān)節(jié)突出,腳步落點穩(wěn)如磐石,顯然是保鏢頭目。
右側(cè)那人,則讓陳默渾身的氣血都悄然加速運轉(zhuǎn)起來!
這人比藤原瘦小一號,穿著同樣是裁剪精良的深灰英式三件套,外面罩的卻是傳統(tǒng)的玄色羽織。身形微僂,腳步輕飄,走在地上幾乎沒有聲息。一張臉藏在豎起的羽織高領(lǐng)和壓得極低的黑呢禮帽下,只能看到一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下巴和抿得死緊的薄唇。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隔絕死氣的陰冷,仿佛是從古墓里爬出來的陪葬物。他裸露在羽織袖口外的手指細長枯瘦,指甲修剪得異常整齊干凈,但指甲根部卻透著一抹極其不自然的青灰色。
**陰陽師!**
藤原的腳步在舷梯中段略作停頓,目光似乎無意地掃過碼頭上熙攘的人流。就在他目光掠過某一堆壘得高高的貨箱陰影區(qū)域時——陳默敏銳地察覺到——那人身后的陰陽師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被高領(lǐng)遮擋的嘴唇似乎無聲地翕動了一個音節(jié)!
而藤原手中那根菊花手杖頂端銅鏡的鏡面,極其短暫地、如同水波輕動般,掠過一絲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清的、怪異的暗啞反光!那光芒不像自然反射的陽光,倒像鏡面本身內(nèi)部有粘稠之物在攪動!
一股極其陰寒、帶著粘稠濕土和死亡氣息的惡風,猛地從陰陽師羽織無風自動的下擺處涌出!如同無形的觸手,悄無聲息地撲向火箱陰影深處!
陰影里,立刻響起極其短促輕微、仿佛被強行捂住的、帶著極端驚恐的吸氣聲!緊接著,貨箱深處傳來幾聲微弱的“吱吱”鼠嚙般的急促聲響,隨即徹底沒了動靜。
藤原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繼續(xù)邁步走下舷梯。仿佛只是撣去了袖口的一粒微塵。
陳默的脊背瞬間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額角滲出極其細微的冷汗,又被蒸發(fā)涼意帶走。那不是殺氣,是來自另一個層面的惡意碾壓!他強迫自己維持著“陳先生”應有的、被小小驚嚇又強作鎮(zhèn)定的微表情,目光甚至好奇地追隨著藤原一行人走向那兩扇早已被水手恭敬拉開、通往郵輪深處鋪著厚地毯的通道的漆黑雕花門洞。
侍者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帶著幾分歉意和催促:“……抱歉陳先生,藤原先生登船,下層重機區(qū)馬上會全面封鎖檢查。您的樹化玉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