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肅靜!肅靜!”一個帶著濃重天津口音、卻努力模仿著租界洋腔的洪亮聲音猛地響起!
只見一個穿著寶藍色團花綢緞馬褂、腦門锃亮、留著兩撇油亮八字胡的胖子,不知何時已站在了拍賣師倒下的位置。他臉上堆著圓滑世故的笑容,眼神卻精明如狐,正是黑船拍賣會幕后真正的主事人之一,人稱“金算盤”的孫二爺!
“一點小意外!小意外!藤原先生出價十萬大洋!還有哪位爺賞臉?”孫二爺聲音洪亮,巧妙地轉移著焦點,試圖重新掌控局面。他肥胖的身體靈活地避開地上污血,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賓客,最后落在藤原身上,帶著諂媚的笑意。
藤原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頷首,志在必得。
“十萬大洋第一次!”孫二爺拖長了調子。
人群死寂。無人敢應聲。十萬大洋是天文數字,更沒人敢在這詭異兇樽和藤原的威勢下觸霉頭。
“十萬大洋第二次!”
依舊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啜泣。
孫二爺臉上的笑容更盛,胖手高高舉起拍賣槌,正要落下——
“慢著!”
一個清朗、帶著一絲書卷氣卻異常清晰的聲音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楊少白不知何時已放下了手中的《泰晤士報》,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如電,嘴角卻依舊帶著那抹溫和的笑意。他施施然從銅柱旁走出,無視了藤原冰冷的目光和陰陽師身上散發(fā)的無形壓力,對著孫二爺微微頷首:“孫老板,在下泰晤士報記者楊少白。對這樽上古遺珍頗有興趣。十一萬大洋?!?/p>
嘩!
人群瞬間騷動!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楊少白身上!驚訝、不解、嘲諷、甚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竟敢跟藤原叫板?這年輕記者是瘋了還是活膩了?
藤原的眉頭極其細微地皺了一下,鏡片后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針,刺向楊少白。他身旁的陰陽師那只按著手杖的枯手,指關節(jié)微微泛白。
“好!楊先生出價十一萬!”孫二爺臉上的肥肉抖了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聲音更加高亢,“十一萬第一次!”
藤原緩緩抬起手,聲音依舊冰冷平板:“十二萬?!?/p>
“十三萬?!睏钌侔讕缀踉谔僭捯袈湎碌乃查g接口,語氣輕松得如同在菜市場討價還價。
“十五萬。”藤原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十六萬?!睏钌侔淄屏送平鸾z眼鏡,笑容不變。
價格如同脫韁野馬般瘋狂攀升!每一次加價都如同重錘敲在眾人心頭!宴會廳內只剩下孫二爺亢奮的報價聲和兩個男人冰冷平靜的叫價聲!空氣凝固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無形的殺氣在兩人之間瘋狂碰撞!
藤原的臉色越來越沉,握著酒杯的手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他身旁的陰陽師羽織下的身體似乎繃緊了些,按著手杖的手指微微顫抖,頂端銅鏡的紅光閃爍得更加急促。
楊少白看似輕松,但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瞳孔深處,卻是一片冰寒的專注。他捻著銅錢的右手始終半垂在身側,指尖的三枚銅錢以一種肉眼難以察覺的玄奧軌跡緩緩輪轉,每一次輪轉,都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奇異韻律的無形波動擴散開來,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悄無聲息地干擾著藤原和陰陽師周身那越來越粘稠陰冷的力場。
就在藤原再次開口,準備報出“二十萬”的天價時——
異變再生!
嗡——!??!
那尊一直靜靜躺在展柜中、散發(fā)著不祥血光的青銅酒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