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207師軍旗的影子拉得很長。陳啟每走一步,旗桿底端就在泥土上戳出一個小坑,發(fā)出沉悶的聲。蘇離走在他身側(cè),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額頭那道淡藍色疤痕隨著呼吸忽明忽暗。
休息會兒。。。。。。陳啟的嗓子啞得不成樣子。他靠著一棵老松樹緩緩坐下,胸前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將包扎的布條浸透成暗紅色。
蘇離跪坐在他身旁,手指輕輕拂過旗面。那些彈孔邊緣已經(jīng)發(fā)黑,但中央?yún)s透著一絲詭異的暗紅,像是干涸的血跡在夕陽下復活。旗里有東西。。。。。。她的指尖停在最大的一個彈孔處,在。。。。。。跳動。。。。。。
陳啟強撐起身子查看。確實,旗面在無風的情況下微微顫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布料下面游走。他小心地掀開破損處,旗布夾層里露出一角泛黃的紙張。
是。。。。。。陳啟的指尖剛碰到紙角,旗面突然劇烈震顫!一個模糊的人影從旗面浮現(xiàn),穿著國軍制服,胸口別著枚銅質(zhì)徽章——正是周衛(wèi)國!
人影沒有五官,但陳啟卻清晰地感覺到他在自己。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竄上來,他本能地想后退,卻見人影緩緩抬起手,指向旗桿底部。
蘇離的手比陳啟更快。她摸索著旗桿底端的銅箍,指尖觸到一處細微的凸起。這里有機關。。。。。。她的指甲摳進縫隙,輕輕一撬。
一聲輕響,銅箍彈開,露出里面藏著的一個小油紙包。紙包已經(jīng)泛黃變脆,展開后是一張黑白照片和半頁殘破的信紙。照片上是年輕時的陳遠山,站在青銅門前,身旁是十幾個穿軍裝的漢子,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截鎖鏈,鏈子另一端延伸進門縫。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鋼筆字寫著:民國三十四年春,與207師弟兄封門于瀾滄水眼。
陳啟的手指微微發(fā)抖。他從未見過祖父年輕時的照片,更沒見過他與戰(zhàn)友們的合影。照片上的陳遠山眉宇間沒有后來的陰郁,反而帶著一種決絕的堅毅,仿佛明知前路兇險卻義無反顧。
信。。。。。。蘇離輕聲提醒。
殘信上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但開頭幾行還能辨認:吾妻如晤:見字時,余已與弟兄們共赴黃泉。此門不封,國無寧日。然門后之物非人力可敵,唯以四門血脈為引,借天罡地煞之力。。。。。。
后面的內(nèi)容被血跡浸透,無法辨認。只有最后一行字清晰可見:護旗者,卸嶺張鐵牛。
鐵牛哥的。。。。。。祖父?陳啟的喉嚨發(fā)緊。他想起鐵牛常掛在嘴邊的話:俺爺爺說,旗在人在。。。。。。
蘇離突然按住他的手:有人。。。。。。
樹林深處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陳啟條件反射地抓起旗桿,胸前的傷口頓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金光早已消失,但殘存的發(fā)丘印力量仍在血液中流淌,讓他的感官比常人敏銳數(shù)倍。
三個。。。。。。不,四個。。。。。。他壓低聲音,東南方向。。。。。。
蘇離的瞳孔微微泛藍,額頭的疤痕亮起微光:不是活人。。。。。。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樹叢中走出四個搖搖晃晃的身影。他們穿著破爛的國軍制服,軀干殘缺不全,有的少了胳膊,有的缺了半邊腦袋,但每人胸前都別著一枚銅質(zhì)徽章——207師的標志!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們的眼窩里沒有眼球,而是跳動著幽綠色的火苗。
守旗。。。。。。為首的尸體喉嚨里發(fā)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音,歸隊。。。。。。
陳啟的指尖發(fā)涼。他認出來了,照片上站在祖父左側(cè)的那個大個子,缺了半只耳朵的特征與眼前這具尸體一模一樣!
你們。。。。。。他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尸體們突然齊刷刷地敬了個軍禮,動作整齊得令人心驚。為首的大個子向前一步,腐爛的手指指向軍旗:弟兄們。。。。。。等太久了。。。。。。
蘇離的手悄悄按在陳啟背上,指尖冰涼:他們。。。。。。要帶旗走。。。。。。
陳啟握緊旗桿,指節(jié)發(fā)白:去哪?
歸隊。。。。。。尸體重復道,眼窩里的綠火猛然暴漲,葬龍窟。。。。。。
葬龍窟——陳啟想起蘇離在水下洞穴中的話。那里是青銅門所在,也是207師全軍覆沒的地方。他低頭看向胸前的傷口,那里的血肉深處,還殘留著與青銅門的微妙聯(lián)系。
旗給你們。。。。。。他緩緩起身,帶我去葬龍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