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簡背面的小字在陽光下泛著淡金色:“云夢澤中,自有相逢?!标悊⒅窈喪杖霊阎?,望著遠處翻涌的江霧,喉結(jié)動了動。云夢澤——這三個字像根細針,扎得他后頸發(fā)疼。
“走水路?!绷_烈抹了把臉上的汗,“老子祖師爺說過,云夢澤底下全是沉船,隨便撈艘都能發(fā)筆橫財?!彼钙鹦F巨斧,斧刃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蘇離卻皺起眉:“《水經(jīng)注異》里說,云夢澤是上古云夢大澤的殘跡,底下埋著楚國巫覡的祭壇。水里有‘尸鱟’,??谢钊四_踝?!彼瘟嘶窝g的青銅燈,燈油是混了朱砂的松脂,“得用發(fā)丘派的‘避水符’?!?/p>
楊少白翻出懷中的《江湖異聞錄》,指尖停在某一頁:“云夢澤的沉船多集中在‘鬼見愁’水域。那里有座‘水?!?,傳說是楚莊王為寵妃建的,里面陪葬了半城珠寶?!彼屏送票橇荷系你~鏡,“但近三百年沒人能活著出來?!?/p>
陳啟望著江面上漂浮的碎木片,突然蹲下身。他從碎木中撿起半枚青銅釘,釘身刻著“天師”二字——和天師府前的鎮(zhèn)山釘一模一樣?!斑@是線索?!彼麑⑨斪邮者M衣袋,“云夢澤的水冢,和水下祭臺有關(guān)?!?/p>
四人乘著烏篷船往“鬼見愁”駛?cè)?。江風(fēng)裹著腐葉味灌進船艙,羅烈突然停槳:“聽!”
水聲里混著細碎的“咔嗒”聲,像是有人在敲梆子。蘇離舉起青銅燈往水里照,燈光穿透渾濁的江水,照見水底漂浮著數(shù)十具骸骨——每具骸骨的腳踝處都有個血洞,洞邊還掛著半片青銅鱗甲。
“尸鱟!”楊少白倒吸一口涼氣,“這些是尸鱟的巢穴!”
話音未落,船底傳來劇烈的撞擊聲。羅烈抄起斧頭就要劈船底,被陳啟攔?。骸皠e慌!這是‘引魂梆’,專引活人下水?!彼麖陌锾统鰝€陶罐,倒出些糯米撒在船舷,“發(fā)丘派的‘鎮(zhèn)水米’,能鎮(zhèn)住這些邪物。”
糯米落入水中,水面頓時泛起一層金霧。撞擊聲漸漸停了,但江霧卻濃得化不開。蘇離的青銅燈在霧里晃出個模糊的影子,她突然瞪大眼睛:“看那!”
前方水面浮出座石拱橋,橋身爬滿青苔,橋欄上刻著“黃泉渡”三個大字。橋下水流湍急,隱約能看見水下有座巨大的石門,門楣上刻著“水?!倍?。
“到了?!标悊⑽站o腰間的摸金鏟,“這橋是引魂橋,過了橋才能進墓。”
四人剛踏上橋板,橋身突然劇烈搖晃。羅烈一個踉蹌,差點栽進水里。他穩(wěn)住身形,發(fā)現(xiàn)橋板下露出半截鐵鏈——鐵鏈另一端拴著具青銅棺,棺蓋上刻著“楚莊王寵妃”的銘文。
“是殉葬棺!”楊少白驚呼,“楚國貴族死后,常用活人殉葬,這棺里……”
“閉嘴!”蘇離突然捂住耳朵。她的藍瞳里泛起血絲,青銅燈的燈油開始沸騰,“有聲音……在腦子里!”
陳啟立即取出摸金蟬符,符身泛起金光。他將符貼在蘇離額頭上,蟬鳴般的嗡嗡聲漸漸消散。“是‘?dāng)z魂音’,”他解釋道,“水冢里的機關(guān),用聲波亂人心智?!?/p>
橋中央突然裂開道縫隙,露出水下的一排石階。石階兩側(cè)立著石人,石人手中各持一柄青銅劍,劍尖指向橋面。
“搬山派的‘守陵衛(wèi)’。”羅烈掂了掂斧頭,“這些石人是活的,碰一下就會動?!?/p>
蘇離蹲下身,用分金尺測量石人之間的間距:“七步一衛(wèi),共十二衛(wèi)。要走‘S’形路線,避開劍尖。”
四人貓著腰往前挪,每一步都踩在石人腳邊的空隙。就在他們即將通過時,最中央的石人突然轉(zhuǎn)動脖頸,青銅劍“唰”地刺向蘇離!
“小心!”陳啟撲過去,摸金鏟擋住劍尖。劍刃擦過鏟面,迸出幾點火星。石人另一只手突然抓住陳啟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是機關(guān)!”楊少白大喊,“石人關(guān)節(jié)里有發(fā)條!”
羅烈掄起斧頭砸向石人膝蓋,斧刃劈入石縫,石人頓時癱倒在地。其余石人見狀,紛紛轉(zhuǎn)動脖頸,劍尖齊刷刷對準(zhǔn)四人。
“跑!”蘇離拽著陳啟往橋邊沖。她摸出發(fā)丘派的“定身符”,符紙貼在最前面的石人額頭上。石人動作一滯,四人趁機跳上岸邊的礁石。
石人追至岸邊,卻突然停住。它們的胸腔裂開,露出里面的青銅齒輪,齒輪間卡著半枚玉玦——和陳啟懷中的玉玦紋路一模一樣。
“是四門信物!”楊少白眼睛發(fā)亮,“這些石人是四門祖師造的!”
陳啟摸出玉玦,玉玦突然發(fā)出嗡鳴。所有石人同時轉(zhuǎn)頭,齒輪轉(zhuǎn)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咔嚓”一聲,全部散架成碎片。
“走!”陳啟拉起蘇離的手,“水冢的門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