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80章 詛咒潛伏（第1頁）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濃稠，山林間彌漫著濕冷的霧氣，裹挾著泥土和腐葉的氣息。四人互相攙扶，踉蹌著穿過一片亂石坡，終于在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時，找到了一處背風的淺山洞穴。洞穴不深，但足以遮蔽身形，洞口垂掛著枯藤，勉強算個藏身之所。

陳啟最后一個踏入洞穴，背靠著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長長吁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他右臂的傷口經(jīng)過簡單包扎，依舊隱隱作痛，但更讓他心悸的是左臂——那青黑色的詛咒紋路如同活物般盤踞在皮膚下，雖然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蔓延試圖侵蝕心脈，卻依舊散發(fā)著陰冷的寒意，像一條蟄伏的毒蛇，隨時可能再次暴起。他嘗試運轉(zhuǎn)家傳心法，真氣流過左臂時滯澀難行，仿佛經(jīng)脈中淤塞著萬年寒冰。這詛咒并未根除，只是被暫時壓制了。

旁邊傳來窸窣聲響。蘇離靠坐在他對面，雙手捧著那枚龜甲，指尖輕輕拂過表面。龜甲不再冰冷刺骨，恢復了幾分溫潤的質(zhì)感，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翠綠色光暈在內(nèi)里流轉(zhuǎn)，如同冬眠后蘇醒的小獸，微弱卻頑強。但她眉宇間凝聚著一抹化不開的憂色，這龜甲是她搬山一脈的傳承根本，先前為了對抗詛咒幾乎耗盡了本源，此刻雖恢復溫熱，內(nèi)里卻像是有了細微的裂痕，與她的聯(lián)系也變得時斷時續(xù)，讓她心中難安。

楊少白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借著微光攤開手掌。掌心那枚用來布陣、溝通星力的奇異金屬片已經(jīng)徹底冷卻，觸手冰涼，表面甚至凝結(jié)了一層細密的水珠。然而，金屬片原本光滑的表面，此刻卻清晰地烙印上了一個極其復雜、仿佛天然形成的暗紅色紋路，那紋路與他之前催動陣法時感受到的詛咒之力隱隱共鳴，像是一個無法磨滅的印記。他嘗試用指尖觸碰，一股微弱的刺痛感直竄腦海，伴隨著一些雜亂無章的、充滿怨毒的低語碎片。他立刻縮回手，臉色更加蒼白，這烙印不僅是傷痕，更像是一個通道，一個連接著那恐怖詛咒源頭的危險坐標。

洞穴最深處，陰影最濃重的地方，羅烈抱膝而坐，玄鐵巨斧橫在身前。他低垂著頭，亂發(fā)遮住了面容，整個人像一座沉默的石雕。外在的傷口在陳啟給的傷藥作用下已開始收斂，但他體內(nèi)卻翻涌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不再是之前被邪靈占據(jù)時的狂暴與混亂，而是一種深沉的、躁動不安的力量感，像地殼下奔涌的巖漿，強大卻難以控制。他稍稍握緊拳頭，便能感覺到肌肉下蘊含的、遠超從前的爆發(fā)力，但這力量帶著一股蠻橫的戾氣，讓他心驚。這是詛咒殘留的“贈禮”？還是……他不敢深想，只是將頭埋得更低，那股力量越是清晰，山洞中同伴們因他而受傷的景象就越是灼燒著他的神經(jīng)。

死里逃生的慶幸早已被沉重的現(xiàn)實壓垮。洞穴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彼此粗重不均的呼吸聲和洞外偶爾傳來的夜梟啼叫。

良久，楊少白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干澀：“詛咒只是被逼退，并未消散?！彼鹗?，亮出掌心的烙印，“這東西……像是個標記。我能感覺到，它還在‘看著’我們?！?/p>

蘇離聞言，將龜甲握緊了些，低聲道：“我的龜甲也是，靈性受損，與地脈的感應變得極其微弱模糊，像是隔了一層污濁的紗布?！?/p>

陳啟抬起左臂，看著那猙獰的紋路，沉聲道：“我體內(nèi)的詛咒之力被暫時封住了，但封禁并不牢固，像紙糊的牢籠。一旦我們力量再次衰減，或者遇到更大的刺激，它必然反撲。”他頓了頓，看向洞穴深處的陰影，“老羅，你感覺怎么樣？”

羅烈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喉嚨里擠出沙啞的聲音：“……力量……有點控制不住?！彼麤]有抬頭，仿佛那陰影能給他一絲庇護。

陳啟沒有追問，只是點了點頭。大家都明白，羅烈的情況可能最復雜，也最危險。他既是詛咒的受害者，某種程度上也成了詛咒的容器。

“我們不能待在一個地方太久，”楊少白掙扎著站起身，走到洞口，警惕地向外望去，“那鬼東西有靈性，遲早會循著痕跡找上來。必須盡快恢復些力氣，然后離開這片山脈?！?/p>

“往哪走？”蘇離抬起頭，眼中帶著迷茫，“我們對這里一無所知?！?/p>

楊少白沉吟片刻，道：“我的星盤毀了，無法精準推演。但根據(jù)之前山勢和水流的走向大致判斷，我們可能被沖到了主脈的西南支麓。要想徹底擺脫這詛咒，或許……只能往回走?！?/p>

“往回走？”陳啟皺眉，“回卸嶺谷附近？那是自投羅網(wǎng)。”

“不是谷中，”楊少白解釋道，“是谷外。我記得古籍中有零星記載，卸嶺一脈的祖地，并非只有谷內(nèi)一處祭壇。谷外西南方向，有一處被稱為‘寂滅潭’的禁地，傳說與鎮(zhèn)壓邪祟有關?；蛟S……那里有關于這詛咒的線索，甚至克制之法?！?/p>

寂滅潭？陳啟和蘇離都露出思索的神色，似乎在哪本殘卷中也見過這個地名，但記載都語焉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