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彼麛[了擺手,聲音有些發(fā)虛,“就是……有點累。”
他快步跟上隊伍,將楊少白和蘇離都拋在身后。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理清這團亂麻。
隊伍在中午時分,終于抵達了第一個預設的扎營點——一個背風的冰崖下。羅烈立刻指揮大家搭建簡易的帳篷,生火,準備午餐。
陳啟找了個借口,獨自一人走到營地邊緣,靠著冰冷的巖石坐下。他解開衣襟,看著胸前那枚依舊在發(fā)燙的鎖心輪。那股灼熱,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猛烈,仿佛在嘲笑他的軟弱和動搖。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么?”他對著鎖心輪低語,像是在質(zhì)問一個無形的敵人,“是警告我,不要對不該動心的人動心嗎?還是說……這詛咒,連感情都不放過?”
鎖心輪依舊沉默,只是用那股灼人的溫度,回應著他的質(zhì)問。
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樣子,渾身符紋蠕動,痛苦地嘶吼。他害怕,他害怕自己最終也會變成那個樣子。他害怕自己對楊少白的這份感情,會成為引爆詛咒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更害怕,如果有一天,他因為這份感情而做出了錯誤的決定,會害死楊少白,害死蘇離,害死羅烈,害死所有信任他的人。
這份恐懼,像一條毒蛇,死死地纏繞著他的心臟,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窒息般的疼痛。
“陳啟,吃飯了?!碧K離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粥走了過來,看到他蒼白的臉色,眼神里充滿了擔憂。
陳啟搖了搖頭,沒有動。
蘇離在他身邊坐下,輕聲說:“還在想那些事?”
“我……”陳啟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能告訴她,他在害怕自己對她的同伴產(chǎn)生感情嗎?這聽起來是多么可笑和卑劣。
蘇離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沒有追問,只是將粥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柔聲說道:“人是情感的動物,有感情,并不是錯。重要的是,我們能不能控制它,不讓它成為我們的弱點。”
她頓了頓,看著遠處的雪山,繼續(xù)說道:“你看那雪山,它那么高,那么冷,但它依然屹立在那里。因為它有根基,有信念。我們?nèi)艘惨粯印D愕男拍?,是解開家族的詛咒。這份信念,足夠強大,就足以包容和駕馭其他的情感?!?/p>
蘇離的話,像一道暖流,緩緩注入陳啟冰冷的心田。
他抬起頭,看著蘇離。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沒有絲毫的雜質(zhì)和憐憫,只有純粹的理解和支持。
他心中的那條毒蛇,似乎松開了纏繞的爪子,蜷縮了起來。
是啊,他害怕的不是感情本身,而是害怕自己被感情所控制,變得軟弱。但如果這份感情,能成為他信念的燃料,能讓他變得更加強大,更加堅定地去完成使命,那它就不是弱點,而是……鎧甲。
他慢慢地伸出手,從蘇離手中接過了那碗粥。滾燙的溫度,從掌心一直傳到心底。
他開始慢慢地喝著粥,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驅散了身體和心靈的寒意。
他知道,這場心理的掙扎,還遠未結束。但他已經(jīng)找到了面對它的勇氣。
他不能逃避自己的感情,也不能被它所奴役。他要學會與它共存,將它化為守護同伴、完成使命的力量。
他抬起頭,看向正在和羅烈討論明天路線的楊少白。夕陽的余暉灑在那人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這一次,陳啟的眼神里,少了些許掙扎,多了幾分坦然和……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他收回目光,一口一口地,將那碗代表著力量的肉粥,全都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