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刺入耳膜,陳遠(yuǎn)山悶哼一聲,肩窩里的箭頭碎片再次攪動起來。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破爛的棉襖,冰冷的空氣像刀子刮過裸露的皮膚。他死死捂住左肩,布條勒得太緊,麻木的手臂已經(jīng)沒了知覺,只有傷口深處被異物撐開的持續(xù)鈍痛提醒著他還活著。
目光驚疑不定地鎖視在頭頂那片布滿蜘蛛網(wǎng)般裂痕的穹頂巖層。爆炸的回響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塊剝落的石塊如同冰雹般砸下,砰砰地砸在他身周的地面,揚起濃密嗆人的塵土。煙塵彌漫,讓本就微弱的光線更加昏暗不清。腳下的大地仍在微微震顫,如同垂死巨獸的最后喘息。
更糟的是,身后那扇地獄之門的方向。
那股如同實質(zhì)的、裹挾著無盡腐朽與惡意的寒意,正順著通道洶涌倒灌!冰冷的氣流纏繞著他受傷的左臂,那深紫色的皮膚泛起一層不祥的青灰色斑紋。箭毒在寒氣刺激下,如同蘇醒的毒蛇,又開始沿著手臂緩慢地向上侵蝕!
不能停!走!必須立刻離開這鬼地方!
他一咬牙,猛地站起身。眼前頓時一黑,金星亂冒,失血和劇毒的雙重折磨讓他腳下發(fā)虛。他死死咬住下唇,鐵銹味在口中彌漫開,劇痛讓他混亂的腦子有了一絲清醒。他用沒受傷的右臂狠狠抹了一把臉,蹭了一手的冷汗和石粉。
左臂幾乎廢了,軟綿綿垂在身側(cè),每一次移動都牽動著肩窩深處的鉆心刺痛。他扶著冰涼刺骨的巖壁,拖著幾乎麻木的左腿,跌跌撞撞地朝著記憶中來時的方向摸去。
通道深處彌漫的刺骨寒氣如同附骨之蛆,夾雜著濃烈的鐵銹和尸臭氣息,緊追著他的腳步。那股寒意太過詭異,不僅僅滲透肌膚,更像是帶著某種瘋狂的意念,試圖鉆入骨髓。左臂的傷口在寒氣刺激下發(fā)出針扎般的密集刺痛,深紫色的斑紋沿著臂膀隱隱向上蔓延,每一次心跳都仿佛牽動血管里的毒液加速流淌。
他不敢回頭,只能憑著感覺和記憶,在嗆人的煙塵和碎石崩塌的噪音中艱難前行。拐角就在前面幾步遠(yuǎn)。
就在他右手指尖終于觸碰到熟悉拐角那冰冷濕滑的巖壁輪廓時——
“嗚…吼……”
一聲壓抑、痛苦、仿佛隔著厚重棉被傳出的低吼,混雜著某種鈍器拖拽的“咣啷”聲,再次從通道深處悶悶傳來,距離似乎被巨大的爆炸干擾拉開了一些。
但足夠了!
陳遠(yuǎn)山眼神一厲,毫不遲疑地側(cè)身擠進拐角!身體緊貼著嶙峋的石壁,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僅存的力氣都被用來支撐身體。他豎起耳朵,神經(jīng)繃緊如同弓弦,捕捉著身后通道的任何一絲異動。
那怪物的聲音被坍塌的石塊和持續(xù)的震動聲干擾,變得模糊而遙遠(yuǎn),似乎被暫時困在了后面。
機會!
他強忍著肩膀劇烈的抽痛和陣陣襲來的眩暈感,手腳并用,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加速逃離這片死地。身后的寒氣被拐角隔絕,暫時消退了些許,讓他獲得了短暫的喘息之機。
通道曲折漫長,來時不過一炷香的路程,此刻在傷痛與恐懼的雙重折磨下,仿佛沒有盡頭。四周只有他粗重如風(fēng)箱的喘息、碎石簌簌掉落的細(xì)響,以及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璋抵?,他只能摸索著凹凸不平的巖壁前進,指尖傳來粗糙冰冷的觸感。左臂的麻木和失血帶來的陣陣發(fā)冷,讓他感覺自己仿佛在向某個冰冷的深淵滑落。視線越來越模糊,幾乎只能憑著感覺和腳下地面的些微傾斜來判斷方向。
就在精神即將被傷痛和黑暗吞噬殆盡,步伐越來越慢,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fù)u晃時——
前方拐彎處,似乎隱隱透出了一點極其微弱的、近乎于無的…幽白光芒?那光芒太黯淡,仿佛是錯覺,如同風(fēng)中殘燭。
不是尸螢菌那種詭異的幽綠!更不是發(fā)丘印剛猛的金光!
一種冰冷、沉寂、如同浸入深海的幽白!
陳遠(yuǎn)山精神猛地一振!求生的本能和最后一絲發(fā)丘傳人的敏銳被瞬間點燃。雖然不知道那光芒是什么,但在這絕對黑暗的地底,任何一點光源都可能是希望,是唯一的指路明燈!
他咬緊牙關(guān),幾乎是用意志力拖拽著沉重的身體,朝著那一絲微光的方向撲了過去!
豁然開朗!
拐過這個彎,眼前的空間驟然開闊!狹窄逼仄的通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如同地下宮殿般恢宏的穹頂大廳!
但陳遠(yuǎn)山只掃了一眼,渾身的血液就幾乎瞬間凍結(jié)到了冰點!一股寒意混合著古老而殘酷的壓迫感,沉甸甸地壓在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