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那低沉而充滿警惕的話語,如同在平靜的死水中投下了一顆石子,瞬間在團隊中漾開層層漣漪。地底?在這片連微生物都可能早已絕跡、星球核心都已冷卻的絕對死寂之地,還有什么東西能“觸動”連阿蠻都為之側目的“靈”?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投向腳下那灰暗、冰冷、仿佛承載了億萬年沉寂的巖石地面。一種莫名的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
“確定嗎?阿蠻?!绷帜裆兀谅晢柕?。他立刻通過內(nèi)部通訊,讓仍在“礁石號”內(nèi)的蘇曉和K7啟動所有可用的地質(zhì)掃描和能量探測設備,對腳下這片區(qū)域進行深度偵測。
阿蠻閉上雙眼,全身心沉浸在對那股微弱“觸動”的感知中。他周身那股蒼茫的荒祖之力如同水波般向外擴散,與腳下死亡星球的“靈”進行著更深層次的接觸。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不會有錯。”阿蠻緩緩睜開眼,眼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雖然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但……那確實是一絲‘活性’的波動。并非生命,更像是……某種沉寂了無數(shù)歲月、依托于這片大地本身的……‘意識’殘響,或者……一個龐大‘系統(tǒng)’即將徹底湮滅前,最后的一絲……‘自檢’脈沖?!?/p>
就在這時,蘇曉的驚呼聲從通訊器中傳來:“探測到異常!地表以下約三千米處,存在一個巨大的、規(guī)則的空腔結構!空腔內(nèi)部有極其微弱的、非自然能量殘留信號!信號模式……無法識別,但其波動頻率……與阿蠻描述的‘觸動’高度吻合!”
規(guī)則空腔?非自然能量?在這顆早已被判定為“死亡”的星球內(nèi)部?
這個發(fā)現(xiàn)徹底推翻了他們對此地的認知。這里并非簡單的宇宙墳場,它很可能隱藏著一個被漫長時光掩埋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下去看看?!绷帜敊C立斷。未知往往意味著危險,但也可能蘊含著機遇,或許是關于這個星系歷史的線索,或許是某種古老的科技遺存,甚至可能與他們正在追尋的“歸零”真相有關。
“礁石號”搭載的小型工程鉆探設備被迅速啟動。選擇在阿蠻感應最強烈、同時地質(zhì)結構相對穩(wěn)定的區(qū)域,鉆頭開始轟鳴著向下掘進。團隊成員穿戴好簡易的防護服和維生裝置(盡管星球表面近乎真空且極度寒冷),通過鉆探設備開辟出的通道,利用反重力索降,向著地底深處進發(fā)。
越是向下,周圍的環(huán)境越發(fā)壓抑。巖層呈現(xiàn)出一種被極致高溫和壓力處理過的琉璃化質(zhì)感,仿佛經(jīng)歷過某種可怕的災難。死寂是這里唯一的主旋律,只有鉆探設備的噪音和他們自己的呼吸聲在狹窄的通道中回蕩。
終于,在下降了近三千米后,前方豁然開朗!
他們穿透了最后一層堅硬的巖殼,進入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間。
探照燈的光芒劃破地底永恒的黑暗,照亮眼前的景象時,所有人都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這并非天然形成的洞穴,而是一個宏偉得超乎想象的人造都市的廢墟!
巨大的、由某種暗銀色金屬構成的建筑骨架如同巨獸的肋骨,刺破黑暗,指向空洞的穹頂。這些建筑風格奇特,線條流暢而充滿幾何美感,與已知的任何文明建筑風格都迥然不同。寬闊的、如今已被厚厚的宇宙塵埃覆蓋的街道縱橫交錯,一些類似交通工具的殘骸如同化石般凝固在街道中央。更遠處,隱約可見一些更加龐大的、如同金字塔或倒懸山峰般的結構輪廓,沉默地訴說著往昔的輝煌。
整個地下都市保存得相對完整,沒有明顯的外部暴力破壞痕跡,仿佛是在某一刻被突然封存,然后被時光遺忘??諝庵袕浡鴿庵氐膲m埃味和一股……難以形容的、屬于億萬年前的古老氣息。
“這里……曾經(jīng)是一個繁榮的文明……”夏晚喃喃道,她的“靈魂低語”在這里感受到的不是死寂,而是一種沉淀了無盡歲月的、龐大的悲傷與寧靜。
團隊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這座死寂的都市中,腳步在積塵上留下清晰的印記。K7釋放出多個微型探測器,對周圍環(huán)境進行掃描和建模。
“能量讀數(shù)依舊極其微弱,來源不明。建筑材料的原子結構極其穩(wěn)定,遠超我們已知的大部分合金。初步判斷,這個文明的科技水平非常高,其消亡時間……難以估量,可能以億年為單位?!碧K曉分析著傳回的數(shù)據(jù),語氣中充滿了驚嘆。
他們來到一個相對開闊的廣場,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座破損嚴重的、由同種暗銀色金屬構筑的尖碑。尖碑表面刻滿了復雜的、如同電路板與星辰圖譜結合般的紋路。
就在他們靠近尖碑時,異變發(fā)生了!
阿蠻猛地停下腳步,低喝道:“小心!那‘觸動’……變強了!源頭……就在這碑里!”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那座破損的尖碑,其表面的紋路突然逐一亮起了極其微弱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藍色光暈!同時,一個斷斷續(xù)續(xù)的、混合著雜音、仿佛來自遙遠過去的意念波動,如同無線電波般,直接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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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記錄……‘搖籃’協(xié)議……失敗……‘收割者’……已至……文明……火種……‘方舟’……錯誤……代價……太大……警告……后來者……‘搖籃’非……救贖……是……循環(huán)……】
信息支離破碎,充滿了絕望與警示的意味。
“‘搖籃’協(xié)議?‘收割者’?”林墨心中巨震!這些詞匯,與他從“萬識之核”中獲得的、關于“鏡裔”文明和“歸零機制”的信息隱隱對應!“收割者”很可能就是指“歸零機制”,而“搖籃”協(xié)議……難道是指“往世之鏡”系統(tǒng)或者“方舟”計劃的前身?這個消亡的古老文明,竟然也經(jīng)歷過類似的事情?而且,他們稱其為“錯誤”?“循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