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0章 泥濘中伸出的神明之手part3（第1頁）

晨光吝嗇地擠過苔木鎮(zhèn)低矮屋檐的縫隙，一心走出老瘸子巴德的酒館，踏著吱呀作響的木板路，靴子踩在深褐色的泥漿里，走向鎮(zhèn)子盡頭那座簡陋卻干凈的教堂。

昨日的重逢還帶著一絲不真實的暖意，但作為指揮官的直覺讓他神經(jīng)末梢始終保持著警惕的微顫。

莉莉安·灰燼像一只被雨水打蔫的貓，蜷縮在一條褪色的粗麻布長椅上。

她身上那件略大的修女袍皺巴巴的，沾著幾點可疑的深色污漬，亞麻色的短發(fā)蓬亂地支棱著，幾縷發(fā)絲黏在汗?jié)竦念~角。

聽到腳步聲，她費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血紅的瞳仁在宿醉的混沌中聚焦了好一會兒，才認出走近的人影，嘴角立刻扯出一個慵懶又狡黠的弧度，右嘴角先翹起，露出半顆虎牙。

“嘿嘿嘿。。?！彼粋€迷迷糊糊、帶著傻氣的笑容那張瘦削的瓜子臉上，透著營養(yǎng)不良的蒼白，臉頰因為微醺還泛著不健康的紅暈，“你來了。。。大叔。。。”聲音沙啞，像砂紙磨過木頭。

一心在她面前站定，清晨微涼的空氣也沖不散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酒氣。

“叫哥哥?！彼m正道，語氣平淡，但目光掃過她蒼白疲憊的臉和眼下的青灰時，不易察覺地蹙了下眉。

這家伙，大概又在酒窖里過夜了。

“好的，大叔?！崩蚶虬埠貞?yīng)著，掙扎著想坐直身體，卻一陣頭暈?zāi)垦?，又軟綿綿地倒了回去，嘴里嘟囔著，“奧利弗老頭。。。昨晚。。。又在酒桶邊逮到我了。。。嘮叨了好久。。。什么‘主的恩典不是用來泡在酒桶里的’。。?！?/p>

“煩死了。。。嗚。。。頭疼。。。啊。。。啊對了。。。愿艾澤瑞安的輝光溫暖您的早晨！”

一心無奈地嘆了口氣，彎腰撿起滾落一旁的空酒袋：“‘圣水’的庫存又見底了嗎，莉莉安修女？你就不怕奧利弗神父又來罵你？”

莉莉安終于坐直，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努力擺出一點“修女”的架勢，但效果甚微。

“那個老頑固？他只會念叨‘虔誠’、‘節(jié)制’。。。然后把鑰匙藏得更深一點?！?/p>

她撇撇嘴，左眉習慣性地高高挑起，做出一個經(jīng)典的嘲諷表情，“不過嘛，他訓歸訓，從不會真拿我怎么樣。頂多罰我多擦幾遍圣像。。。反正石頭也不會抱怨?！?/p>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拍拍袍子上的灰?！暗故悄悖笄逶缗軄?。。。是要找我懺悔嗎？哦~我一直在哦，我的孩子~”

“你。。。你可拉倒吧。。。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币恍牡难鄣茁舆^明顯的戲謔，“順便，如果你清醒了，下午陪我去鎮(zhèn)外走走？”

莉莉安眼睛一亮，宿醉帶來的萎靡似乎被驅(qū)散了一些。“走走？好啊！總比悶在這石頭盒子里聽老頭嘮叨強！”

午后的陽光難得慷慨，驅(qū)散了苔木鎮(zhèn)上空的陰霾，在稀疏的硬質(zhì)草原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清新了許多，帶著荒野特有的草腥味和泥土的芬芳。

一心和莉莉安并肩走在鎮(zhèn)子北邊的小路上，遠離了泥濘的街道和壓抑的哨站。

莉莉安似乎清醒了不少，腳步也輕快了些，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血紅的眼睛在陽光下少了些夜里的妖異，多了點屬于少女的、盡管是被生活磨礪過的光彩。

她蓬松的短發(fā)在微風中晃動，隱約露出亞麻色下淺淺的黑色發(fā)根，那枚生銹的鐵皮發(fā)卡在陽光下閃著樸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