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毀據(jù)點!殲滅樹人!己方無傷!帶回補給!救回兩名失蹤同胞!
根脈尋跡者親眼確認的戰(zhàn)果,像一塊巨石投入原本就暗流洶涌的池塘,瞬間激起了更大的波瀾。
年輕的新兵們眼睛亮了起來,交頭接耳,看向一心和他身后菲恩、莉瑞安的目光充滿了驚異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向往。一些非戰(zhàn)斗人員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臉上寫滿了震驚。
然而,這鐵一般的事實并未能完全澆滅某些根深蒂固的質(zhì)疑。
“哼!”一聲重重的冷哼從不遠處傳來。
一個須發(fā)花白、臉上刻著深深歲月痕跡的老戰(zhàn)士,正幫著林愈者處理一個凱拉斯中隊輕傷員的傷口。
他狠狠地將沾血的布條扔進水盆,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不屑和憤怒,矛頭直指剛剛匯報完的艾隆,更像是說給所有人聽:“根須尋跡者,你們就只看到這些?幾個死人?一堆塌方的石頭?誰知道那洞里原來有沒有十個人?二十個人?”
“誰知道是不是他們運氣好,撞上了土匪內(nèi)訌,或者干脆就是塌方自己砸死的?撿了個現(xiàn)成便宜罷了!”
他越說越激動,一腳踢翻了腳邊裝草藥的藤籃,枯黃的葉片撒了一地?!翱慷愣悴夭兀磕切?。。。那些無光者的邪門歪道!這叫戰(zhàn)斗?這叫精靈的榮耀?呸!凱拉斯隊長才是真正的戰(zhàn)士!他帶著兄弟們正面沖垮了匪幫的主力!那是用劍和血換來的勝利!雖然。。。雖然代價大了點。。?!?/p>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看著那些呻吟的傷員,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那份頑固的堅持卻絲毫未減。
另一個靠在樹脂工坊柱子旁,手臂上纏著滲血繃帶的中年精靈也低聲附和,語氣帶著深深的疲憊和懷疑:“艾隆隊長看到的沒錯…但那又如何?這次是礦洞,下次呢?難道每次都能找到個洞鉆進去?難道每次都能靠那些…那些會發(fā)光的鐵疙瘩?”
“精靈的戰(zhàn)場在陽光下!在開闊地!用我們的箭雨覆蓋敵人,用我們的勇氣沖垮他們!這才是。。???。。。咳。。?!币魂噭×业目人源驍嗔怂脑挘@然牽動了傷口。
“夠了!”一聲沙啞但蘊含著怒火的低吼響起。凱拉斯不知何時已經(jīng)簡單處理了手臂的傷,正站在醫(yī)療區(qū)邊緣,臉色因失血和憤怒而顯得更加蒼白。
他那只完好的右手緊握成拳,指節(jié)發(fā)白,深褐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一心,里面燃燒著屈辱、不甘,還有一種信仰被沖擊后的混亂火焰?!鞍£犻L的情報。。。我聽到了!”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們。。。做得‘漂亮’!沒流一滴血,就端掉了一個土匪窩子!很厲害!很。。。高效!”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最后兩個字。
他猛地踏前一步,無視了林愈者的勸阻,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質(zhì)問,響徹在清晨的哨站:“但你們告訴我!這樣的勝利,能洗刷那些被焚燒的樹屋嗎?能告慰那些被釘死在樹樁上的英魂嗎?!精靈的尊嚴和血性,難道要用躲藏在陰影里、用那些。。。那些冰冷的巫術來換取嗎?!告訴我!”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年輕的新兵,掃過那些眼神動搖的戰(zhàn)士,最后又落回一心身上,充滿了挑釁和一種瀕臨崩潰的固執(zhí)。
整個根脈守望前哨陷入了短暫的死寂。只有傷員的呻吟聲、林愈者低沉的吟唱聲,以及樹脂工坊里樹脂加熱時偶爾發(fā)出的輕微“噼啪”聲。
新兵們不安地低下了頭,老戰(zhàn)士們眼神復雜,莉瑞安咬著嘴唇,菲恩則擔憂地看向一心,又看向面沉如水的莉蘭妮。
一心邁開了步伐,動作幅度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掌控全局的韻律感。
此刻,那雙綠眸完全暴露在黎明的微光下。它們?nèi)缤瑑蓧K被溪水沖刷了千萬年的翡翠,沉靜、剔透,卻又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