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打著補丁的舊神父袍的老人,正佝僂著腰,小心翼翼地為幼苗松土。他動作專注,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寧靜,仿佛手中侍弄的不是凡俗的蔬菜,而是某種神圣的寄托。一只羽毛蓬亂的母雞帶著幾只小雞崽,在菜園角落的雞舍旁悠閑地啄食。
這里,像是苔木鎮(zhèn)死寂灰暗中唯一跳動的心臟。
老人似乎察覺到有人,緩緩直起身,渾濁卻溫和的眼睛望過來??吹揭簧泶植夹猩檀虬?、沾著泥點的一心,他臉上沒有守衛(wèi)那種警惕和貪婪,只有一絲淡淡的、帶著疲憊的疑惑。
“愿艾瑟瑞安的光輝指引你,閣下。”老人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但語調(diào)平和,“教堂。。。在前面。這里是老朽的陋居。”
一心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符合商人身份的、略顯笨拙的禮:“打擾您了,尊敬的神父。在下是從星鐵高原那邊過來的商人,人生地不熟的,昨夜還淋了雨,圣教素來仁愛,不知是否可以行個方便讓我借宿一晚?”他刻意讓聲音帶著長途跋涉后的虛弱和懇求,眼神卻快速掃過老人沾滿泥土的手、磨損嚴重的袖口和菜園里那難得的生機。
神父的目光在一心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zhèn)?。最終,那絲疲憊被一種更深的、也許是常年面對苦難而養(yǎng)成的悲憫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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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孩子。艾瑟瑞安不會拒絕一個尋求溫暖的人?!彼噶酥概赃呉簧雀〉摹⑼瑯悠婆f的門,“廚房里有爐子,自己倒水。壺在灶上?!?/p>
一心道謝,走進低矮昏暗的廚房。空間狹小,但收拾得異常整潔。一個簡陋的土灶上,一口鐵鍋正冒著微弱的熱氣。他拿起旁邊一個豁了口的陶碗,從鍋里舀出半碗微溫的水。
捧著碗,一心倚在門框邊,沒有立刻喝,目光似乎被菜園的綠意吸引。他狀似隨意地開口:“神父,您這菜園打理得真好。在苔木鎮(zhèn)。。。能看到這么鮮活的顏色,真不容易?!?/p>
他刻意加重了“真不容易”的語氣。
神父正彎腰,聞言動作頓了頓。他直起身,望向一心,那雙溫和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憂慮和一絲。。。掙扎。
“是啊。。。不容易?!彼麌@了口氣,聲音低沉下去,“圣光。。。似乎離這貧瘠的邊境越來越遠了?!?/p>
他下意識地搓著沾滿泥土的手指,仿佛想洗掉什么看不見的污穢。
一心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份掙扎,也許在這里正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他喝了一口水,溫水流過喉嚨,驅(qū)散了一絲寒意,也讓他更貼近這個角色:“在下早就聽說圣教的輝光之下盡是富饒,但這一路走來,看到不少田地都荒著,鎮(zhèn)子里也。。。唉。”
一心搖搖頭,露出一副小商販常見的、對世道艱難的感嘆,“聽守衛(wèi)大哥說,還得趕在天黑前去稅所交‘行商許可費’,不然麻煩就大了。真是。。。聞所未聞?!?/p>
“稅所。。?!鄙窀钢貜?fù)著這個詞,眉頭緊緊鎖起,溫和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清晰的痛苦和憤怒,但又被強行壓下,化為更深的無力。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一心,肩膀微微顫抖,仿佛不堪重負:“許可費、贖罪稅。。。圣座啊,他們怎么能。。。怎么能這樣。。?!?/p>
就在這時,廚房外通往教堂內(nèi)部的破舊木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穿著深灰色稅吏制服、滿臉橫肉的男人闖了進來,手里還捏著一張臟兮兮的羊皮紙。他顯然沒料到廚房里有其他人,尤其是那個“商人”,愣了一下,隨即不耐煩地沖著神父吼道:
“奧利弗你他媽個老東西!磨蹭什么呢!上個月的‘圣光維護捐獻’和這個季度的‘贖罪特別分攤’,今天最后期限了!利弗爾大人說了,太陽下山前看不到錢,就拆了你這破教堂拿木料去抵!反正你這破地方也收不到幾個虔誠的銅板!”
廚房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燒的微弱噼啪聲。奧利弗神父佝僂著背,仿佛瞬間又老了十歲,他扶著灶臺,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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