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貼著胸口發(fā)燙,李修然沒低頭。他抱著幼獸沖出塔門,腳步?jīng)]停,拐進(jìn)巷子,再鉆進(jìn)地鐵站廢棄入口。身后沒有追兵,只有鏡面映出的畫面——叛變長老盤坐在地脈裂口上,雙手結(jié)印,黑氣從七竅涌出,纏繞地脈如吸管般吞咽。
他靠墻坐下,把幼獸放在腿上。它呼吸微弱,金瞳半闔,爪子還勾著他衣角。銅鏡在懷里震動(dòng),鏡中長老忽然抬眼,嘴角一扯,遠(yuǎn)處路燈應(yīng)聲熄滅。李修然猛地抬頭,隧道盡頭確是一片漆黑。
“不是幻象?!彼吐曊f,手指壓住鏡面。鏡中長老咧嘴,指尖又動(dòng),頭頂通風(fēng)管轟然墜落,砸在三步外,灰塵騰起。他沒躲,只盯著鏡面,銅鏡邊緣的蛇紋正緩緩爬過鎖骨,皮膚刺痛,像被烙鐵蹭過。
林婉兒的聲音從通道口傳來:“血跡到這里斷了?!彼_步急促,手電光掃過來,照見他半邊身子染紅,銅鏡從衣襟滑出,鏡面朝上,蛇紋已攀到頸側(cè)。
她蹲下,伸手想碰鏡子,被他擋開?!皠e碰?!彼f,“它現(xiàn)在能動(dòng)現(xiàn)實(shí)?!?/p>
她縮回手,目光落在幼獸身上。“它快不行了?!?/p>
“我知道?!彼曇舻蛦。爱?dāng)它撞斷主釘時(shí),長老笑了。那不是解脫,是進(jìn)食開始?!?/p>
林婉兒沉默片刻,從包里掏出符紙,貼在幼獸額頭。符紙無風(fēng)自燃,灰燼飄散,幼獸眼皮顫了顫,沒睜眼?!疤鞕C(jī)閣的安魂符,撐不了多久?!彼f,“你得決定下一步。”
銅鏡突然震得厲害,鏡中長老起身,朝鏡頭走來,每一步都讓隧道墻壁滲出黑水。李修然咬牙按住鏡面,蛇紋趁機(jī)又往上爬了一寸,刺痛鉆心。他悶哼一聲,沒松手。
“它在找你?!绷滞駜赫f,“鏡子里的東西,想借你的身體出來?!?/p>
“不是借?!彼⒅R中越來越近的臉,“是替換。我拔釘放它出來,它就要我的命當(dāng)容器?!?/p>
鏡中長老伸手,指尖幾乎貼上鏡面。李修然手臂一麻,銅鏡脫手落地,鏡面朝上,長老整張臉貼上來,眼珠轉(zhuǎn)動(dòng),直勾勾盯著他。隧道頂?shù)臒艄芙舆B爆裂,黑暗吞沒兩人。
林婉兒摸出打火機(jī)點(diǎn)燃,火光搖晃,照見李修然鎖骨處蛇紋已連成環(huán),像項(xiàng)圈?!八跇?biāo)記你?!彼f,“等紋路爬滿全身,你就不是你了?!?/p>
他撿起銅鏡,沒看鏡面,直接塞回懷里?!澳蔷挖s在它完成前,把它塞回去。”
“怎么塞?”她問,“你連鏡子里的幻象都控制不住。”
銅鏡在他胸口震動(dòng),鏡中長老無聲大笑,手指一勾,打火機(jī)火焰驟然拉長,竄上林婉兒袖口。她甩手撲滅,后退半步?!八懿倏啬闵磉叺囊磺小!?/p>
“那就讓它操控?!彼酒饋恚鹩撰F,“它越用我的眼睛看世界,越依賴這具身體。等它貪到不想放手的時(shí)候,就是我能反制的時(shí)候?!?/p>
林婉兒皺眉:“你在賭命?!?/p>
“從進(jìn)塔那天就在賭?!彼~步往隧道深處走,“跟上來,別讓火滅了。”
她舉著打火機(jī)跟上,火光在墻上投下兩人交疊的影子。銅鏡又開始發(fā)燙,蛇紋在皮膚下游走,像活物。他沒停下,也沒回頭,只低聲說:“它以為我在逃命。其實(shí)我在給它挖坑?!?/p>
鏡中長老笑容凝固,手指僵在半空。李修然嘴角扯了扯,繼續(xù)往前走。幼獸在他臂彎里輕輕動(dòng)了一下,喉嚨里擠出一點(diǎn)聲音,像嘆息,也像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