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地理位置不算特別緊要,但據(jù)說有一個桂軍的小型兵站和物資轉(zhuǎn)運點,更重要的是,它似乎不在目前已知的敵軍主要合圍方向上,甚至可能因為主力都被吸引到了湘江沿線而暫時空虛。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里迅速成型,現(xiàn)在全軍新敗,士氣低迷,彈藥奇缺,背后是剛剛血戰(zhàn)過的湘江,前面是張網(wǎng)以待的未知合圍。坐以待斃絕對是死路一條,分散突圍更容易被敵人一口口吃掉。
唯一的生路,就是以攻代守,打亂敵人的節(jié)奏,在他們認為最不可能的時候,捅他們最想不到的地方。
打興安,拿下這個兵站,補充彈藥糧食,甚至可能獲得一些敵軍下一步動向的情報,更重要的是,用一場突如其來的勝利,來提振這支傷痕累累的隊伍的士氣,告訴所有人,紅軍還沒垮,還能打,
風(fēng)險極大,一旦判斷失誤,或者行動稍慢,被反應(yīng)過來的敵人粘上,就是萬劫不復(fù)。
但他沒得選。
“通訊員,”
“到,”
“立刻聯(lián)系軍團部,用最快速度,報告我部位置和現(xiàn)狀,并請示:我部判斷興安方向敵守備空虛,擬主動出擊,相機奪取該地,獲取補給,攪亂敵軍部署,請求指示。
他必須上報,擅自行動是大忌,但他也知道,軍團部現(xiàn)在恐怕也是一團亂麻,很難給他明確指令,他這是在賭,賭上級會同意他這把險棋,或者至少不會明確反對。
等待回電的時間,每一秒都無比漫長,張百川表面平靜,心里焦急萬分,終于,林風(fēng)那邊傳來了回應(yīng),他聽著耳機,臉色古怪,快速抄寫后遞給張百川。
電文極其簡短,甚至有些語焉不詳:“‘情勢危急,你部可依實際情況機斷專行,望……慎重?!?/p>
沒有明確同意,但也沒有反對?!皺C斷專行”四個字,就是最大的默許,也把千斤重擔(dān)壓在了他一個人肩上。
夠了,
張百川猛地收起電文,眼中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狠厲。
“集合隊伍,”
很快,獨立一團殘存的、還能戰(zhàn)斗的一百多號骨干聚集了起來,人人臉上都帶著疑惑和不安。
張百川站在隊伍前,目光掃過一張張疲憊而茫然的臉,沒有廢話,直接開口,聲音急迫砸進每個人心里:
“剛接到情報。敵人給咱們準備了個大口袋,就在前面等著咱們鉆進去?!?/p>
下面一陣輕微的騷動,恐慌開始蔓延。
“怕了?”張百川提高音量,嘴角甚至扯出一絲譏誚的弧度,“現(xiàn)在知道怕了?晚了,從咱們拿起槍那天起,腦袋就別褲腰帶上了,
他話鋒一轉(zhuǎn),手指猛地指向西北方向:“但是,坐在這兒等死,不是老子的風(fēng)格,敵人覺得咱們是殘兵敗將,只能逃命?老子偏不,老子要打回去,”
“打回去?”何萬山瞪大了眼,“打哪兒?”
“興安,”張百川吐出兩個字,“那里有個桂軍的烏龜殼子,里面堆滿了彈藥糧食,守兵不多,正做著夢等咱們?nèi)ャ@口袋呢,”下面鴉雀無聲,都被這瘋狂的計劃驚呆了。
“咱們呢?”張百川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煽動人心的狂熱,“就偏不去鉆他的口袋,咱們?nèi)ザ肆怂臑觚敋ぃ瑩屃怂募Z彈,吃飽喝足,拿著新槍新炮,再跟他狗日的周旋,”
“有沒有這個膽子?敢不敢跟老子再去玩次命?,”
短暫的死寂之后,隊伍里猛地爆發(fā)出壓抑的怒吼,
“敢,”
“搶他狗日的,”
“跟著團長,干,”
絕境之下,這種主動出擊、虎口奪食的瘋狂,反而最大程度地激發(fā)了人們心底那點殘存的血性和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