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聽見這聲的人,全僵住了,緊跟著,是林風(fēng)一聲帶了哭腔的嚎:“活了,活了,有信號了,是咱們的呼叫碼,是總部的呼叫碼啊,,”
“轟,”巖洞炸了鍋,所有人都往那小窩棚涌。
張百川、陳云峰、李錚幾人扒開人群沖到最前。窩棚里,林風(fēng)滿臉黑油汗混著眼淚,嘴咧到耳根子,手死死按著耳機(jī),對著話筒玩命喊:“黔東獨(dú)立軍團(tuán)呼叫,張百川部呼叫,收到請回話,收到請回話,”
電臺那個小紅燈,弱了吧唧地亮著,那“嘀嗒”聲,此刻比仙樂還入耳,
窩棚里外,死一樣的寂靜,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和粗重的呼吸聲。每一秒都像刀子在拉心。
突然,林風(fēng)的脊背猛地繃直了,他幾乎是跳了起來,聲音尖得變了調(diào):“回了,回了,是總部電臺的回碼,是總部的信號,”
“念,快念,”張百川一把抓住他胳膊,指甲幾乎掐進(jìn)肉里。
林風(fēng)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抄報紙,眼睛死死盯著上面剛剛譯出的幾個潦草墨點(diǎn),聲音發(fā)顫,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總部……前指……賀……任……安……詢你部……位置……狀況……”
雖然簡短,雖然模糊,但“賀”、“任”、“安”這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每個豎起的耳朵上,
“賀老總,任政委,他們沒事,沒事,”何萬山嗷一嗓子就嚎了出來,獨(dú)臂捶著胸口,“總部還在,還在啊,”
陳云峰閉上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再睜開時,眼圈通紅。李錚死死咬著下頜,才能壓住渾身過電般的顫抖。
張百川抬頭對著所有期盼的眼睛:“都聽見了?,賀老總、任政委,安然無恙,總部還在,在問我們在哪兒,咋樣了,”
“萬歲,”
“紅軍萬歲,”
巨大的狂喜爆發(fā)出來,淚水、吼聲、撞擊胸膛的悶響瞬間淹沒了巖洞,幾天來的絕望、恐懼、迷茫,被這短短一行電文砸得粉碎,
張百川深吸一口氣,壓住翻騰的情緒,對林風(fēng)吼道:“回電,告訴總部,我部現(xiàn)存于牯牛嶺區(qū)域,雖經(jīng)苦戰(zhàn),損失頗大,但主力骨架未散,士氣可用,正設(shè)法立足,堅持斗爭,”
林風(fēng)手指顫抖卻異常迅速地開始敲擊電鍵。
很快,總部新的電文又來了,這次長了稍許,意思也更加清晰:嘉勉他們堅持斗爭,指示他們“于牯牛嶺及周邊區(qū)域發(fā)動群眾,建立鞏固游擊根據(jù)地,靈活殲敵,保存并壯大力量,吸引牽制敵軍,策應(yīng)主力行動?!?/p>
方向,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張百川看著電文,眼神灼灼,對圍過來的干部們說:“都看清了?賀老總給咱們下令了,要把這牯牛嶺,變成插在敵人心窩子里的一把刀,咱們不是孤軍,”
“干,必須干,”群情激昂。
正當(dāng)巖洞里氣氛火熱,準(zhǔn)備大干一場時,一個偵察兵滿頭大汗地擠了進(jìn)來,臉色發(fā)白,甚至顧不上這歡慶的場面。
“司令員,政委,參謀長,”他喘著粗氣:“東面溆浦那邊過來好幾股敵人,番號雜得很,有湘軍、保安團(tuán),還有打扮得像老百姓,但背著新槍的,像是中央軍的探子,他們拉網(wǎng)似的,像是在找什么東西,方向像是沖著咱們這邊來了,”
熱烈的氣氛瞬間降溫。張百川臉上的喜色一掃而空,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銳利,他冷哼一聲:“來得正好,賀老總讓咱們扎根,敵人就送上門來給咱們立威了,”
他目光掃過眾人:“都聽見了?消停日子到頭了,抄家伙,讓這幫白狗子嘗嘗,咱們這新扎的根據(jù)地,是不是好啃的硬骨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