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濟南,新的華東軍區(qū)指揮部所在的院落,比往常多了幾分不同。并非人聲鼎沸,而是一種沉靜。
來自華中新四軍各部隊的主要將領,被張百川分批召見談話。沒有固定的議程,更像是隨意的交談,但每個從房間里出來的將領,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沉思。
張運逸參謀長坐在外間,負責安排順序,偶爾與等待的將領低聲交談幾句。謝福治和陳榘、肖樺則各自處理著手頭的事務,但目光偶爾會交匯,都明白張百川這番看似尋常的談話背后,蘊含著整合力量、洞察細微的深意。
房間里,張百川給剛進來的第十縱隊司令員彭雪峰遞了支煙,自己也點上,語氣隨和:“雪峰同志,不必拘束,就是隨便聊聊。你們十縱隊從華中過來,戰(zhàn)士們對山東的水土、氣候還習慣嗎?有什么實際困難,盡管說。”
彭雪峰接過煙,沒有立刻點燃,挺直腰板回答:“謝謝司令員關心,大部分同志都還適應,就是有些南方來的戰(zhàn)士,覺得這邊面食多,剛開始有點不習慣,不過都在努力克服。困難主要還是裝備和彈藥補充上,跟山東的老大哥部隊比,差距不小?!?/p>
張百川點點頭,在本子上記了幾筆:“這個情況我知道,山東的家底也是這么多年一口一口從鬼子牙縫里摳出來的。放心,軍區(qū)會統(tǒng)一考慮,逐步改善。你們縱隊里,老紅軍底子的干部多不多?戰(zhàn)士們士氣怎么樣?”
彭雪峰語氣肯定:“老紅軍骨干大概占三成左右,是部隊的中堅。士氣很高,大家都明白過來是為了壯大力量,準備反攻。尤其是看到山東軍區(qū)兵強馬壯,裝備精良,更是憋著一股勁,想著不能丟臉,要盡快趕上,”
張百川贊許道:“有這個心氣就好,但不能光憋勁,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我聽說有些部隊為了求表現(xiàn),訓練有點急于求成,有這回事嗎?”
彭雪峰略微遲疑了一下,坦誠道:“司令員明察,確實有這種情況。主要是看到山東部隊訓練強度大,標準高,有些帶兵的干部就有點著急,加練的情況比較普遍?!?/p>
“要引導,不能硬壓?!睆埌俅ㄓ霉P點了點桌面:“訓練要講科學,循序漸進。把身體練垮了,或者因為疲勞導致訓練事故,就得不償失了。這方面,你們要多跟山東的部隊交流,他們也是從苦日子過來的,有經(jīng)驗。另外,政治工作要跟上,要讓大家明白,華東軍區(qū)是一家人,不存在誰給誰丟臉的問題,共同進步才是根本?!?/p>
“是,司令員,我們回去一定加強教育和引導?!迸硌┓逭J真記下。
“還有,”張百川像是想起什么:“你們縱隊里,有沒有特別擅長炮兵或者工兵技術的干部?或者對機械、通訊有點基礎的?”
彭雪峰想了想:“有是有,但不多,也沒經(jīng)過系統(tǒng)培訓,都是自己摸索的土專家。”
“嗯,留意一下,登記造冊。將來我們不僅要靠繳獲,還要自己培養(yǎng)技術兵種人才。好了,你去忙吧,讓九縱的黃可誠同志進來。”
彭雪峰敬禮離開后,黃可誠很快走了進來。他顯得很斯文,但舉止沉穩(wěn)干練。
張百川示意他坐下:“可誠同志,坐。你們九縱隊在皖東北活動時間長,對那邊的地方情況、民情,還有偽軍、頑軍的勢力分布,應該很熟悉吧?”
黃可誠條理清晰地回答:“是的,司令員,皖東北情況比較復雜,水網(wǎng)地帶多,群眾基礎在我們去之前比較薄弱。偽軍主要是郝鵬舉部,戰(zhàn)斗力一般,但熟悉地形。國民黨頑軍主要是韓德勤的殘余勢力,時常搞摩擦。我們過去之后,主要是發(fā)動群眾,建立游擊區(qū),拔除孤立據(jù)點?!?/p>
張百川認真聽著,不時追問細節(jié):“當?shù)乩习傩諏ξ覀儾筷犛^感如何?糧食補給能就地解決多少?如果將來我們要向那個方向發(fā)展,最大的障礙會是什么?”
黃可誠一一作答,分析透徹,顯然對情況了如指掌。張百川在本子上密密麻麻記了不少:“很好,了解得很深入。這些情況非常寶貴?!彼畔鹿P,看著黃可誠:“可誠同志,你們在群眾工作、開辟新區(qū)方面經(jīng)驗豐富,這都是我們未來發(fā)展的寶貴財富。華東軍區(qū)成立后,作戰(zhàn)范圍大了,各種地形都要適應。你們九縱隊要發(fā)揮長處,同時也要盡快適應大兵團作戰(zhàn)的要求。有什么想法?”
黃可誠沉吟片刻,說道:“司令員,我們確實需要加強正規(guī)作戰(zhàn),特別是步炮協(xié)同和攻堅能力的訓練。希望軍區(qū)能多安排一些這方面的集訓和交流。另外,部隊裝備,尤其是重火力,確實需要加強?!?/p>
張百川肯定地說:“這是必然的,訓練和交流,陳參謀長和抗大分校已經(jīng)在抓緊安排。裝備方面,會逐步補充。你們要有信心,也要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