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幾匹快馬馳來。敵工部小劉利落地翻身下馬,身后跟著一個拎著個沉重皮箱的外國人。他看起來五十多歲年紀,頭發(fā)灰白,面容憔悴,但一雙藍色的眼睛里,卻透著一種技術工作者特有的專注和執(zhí)拗。
小劉上前敬禮:“司令員,政委,參謀長,主任,這位就是弗里茨先生?!?/p>
弗里茨用生硬的中文說道:“你們好?!彼哪抗怆S即就被旁邊車間里傳出的鍛打聲和車床運轉(zhuǎn)聲吸引,下意識地朝那邊望了望。
張百川上前一步,伸出手:“弗里茨先生,歡迎你。我是張百川?!?/p>
弗里茨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位威名赫赫的將軍如此年輕平易,他連忙握手:“張將軍,謝謝您的信任?!?/p>
張百川開門見山:“我們這里條件很簡陋,比不上青島,更比不上克虜伯工廠。但我們有決心造出中國人自己的好炮,有決心把鬼子趕出去,我們需要你的技術?!?/p>
弗里茨沉默片刻,打開了隨身的皮箱,里面是厚厚一疊設計圖紙。他抽出一張,鋪在臨時搬來的木桌上。圖紙上是一種結構精巧的火炮剖面圖。
“這是我在閑暇時設計的。”弗里茨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又很快被專業(yè)熱情取代:“一種105毫米輕型山地榴彈炮。我可以讓它重量控制在800公斤以下,六匹騾馬就能拖拽。射程超過一萬兩千米,它的炮閂和制退復進機構,比日軍現(xiàn)有的山炮先進一代。”
陳榘聽得忍不住追問:“關鍵部件,比如炮鋼和加工工藝,以我們現(xiàn)有的條件,能解決嗎?”
弗里茨指著圖紙:“這就是我需要實地評估的原因。我看過你們復裝的子彈和手榴彈,工人們很有經(jīng)驗,也很有智慧。但造炮是另一個維度。我們需要更好的煉鋼爐,需要大型鏜床來加工炮管,需要更精密的測量工具。這些,可能需要時間,和更多的投入?!?/p>
張百川認真聽著,然后看向山谷里忙碌的景象,工人們正用簡陋的工具,試圖將繳獲的鋼軌加工成合格的炮鋼毛坯。他的目光堅定起來:“缺什么,我們想辦法搞。沒有設備,我們就自己造,或者從鬼子手里繳獲。弗里茨先生,請你盡快熟悉情況,拿出一個可行的研發(fā)計劃和時間表。山東軍區(qū)會全力支持你?!?/p>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我們要造的,不只是幾門炮。我們要造的,是底氣,是能讓我們的戰(zhàn)士少流血、多殺敵的利器,”
弗里茨看著這位中國將軍,又看看周圍那些雖然破舊卻充滿生氣的車間,以及工人們眼中那股不服輸?shù)膭蓬^,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張將軍,我會盡我所能?!?/p>
返回指揮部的路上,黎昱打破了沉默:“司令員,這個弗里茨,是個真才實學的。但他心里好像有事。”
張百川嗯了一聲:“能讓一個德國頂尖的工程師流落到遠東,背井離鄉(xiāng),心里怎么會沒事?讓敵工部繼續(xù)留意,生活上照顧好,技術上尊重他,政治上慢慢來。只要他能幫我們造出炮,就是朋友?!?/p>
陳榘興奮地說:“司令員,如果這門炮真能搞出來,咱們下一步打濟南、打徐州,腰桿就硬多了,”
肖樺比較冷靜:“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最重要的是整合力量。延安來的干部快到了,怎么分配,各旅的整訓進度如何,兵工廠的擴產(chǎn)計劃,千頭萬緒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鬼子不會一直當縮頭烏龜。土橋一次在濟南,看著我們一天天壯大,他睡不安穩(wěn)。我們必須在他下一次行動之前強大自身。窯洞計劃,是我們的希望。但希望變成現(xiàn)實,需要時間,也需要流血犧牲來爭取。告訴各旅旅長,三個月,我給他們?nèi)齻€月的時間。三個月后,我要看到一支脫胎換骨的山東軍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