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號員,吹沖鋒號,全線反擊,”張百川站起,拔出駁殼槍向前一揮,他深知此刻己方已是強弩之末,但這最后的聲勢必須做足,
殘存的戰(zhàn)士們躍出戰(zhàn)壕,發(fā)出嘶啞的吶喊,發(fā)起了決死的反沖擊。已經(jīng)被炮火和側(cè)翼疑兵搞得心神不寧的桂軍,眼見這群“潰敗”的紅軍竟然還有力氣反撲,一時摸不清虛實,加之傷亡不小,先鋒營竟被打得踉蹌后退了數(shù)百米,才勉強穩(wěn)住陣腳。
戰(zhàn)場陡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剩下燃燒的噼啪聲和傷者的呻吟。
紅三營竟然奇跡般地守住了第一波,而且打退了王牌旅的銳氣進攻,戰(zhàn)士們相互攙扶著,默默搶救傷員,收集彈藥,每個人的臉上都混雜著疲憊、傷痛、以及一絲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不敢置信。
張百川走在硝煙彌漫的陣地上,腳步沉穩(wěn)。他拍了拍一個嚇得臉色發(fā)白、卻還死死握著梭鏢的新兵的肩膀,蹲下身,幫一個重傷員緊了緊止血帶。
何萬山拖著一條腿走過來,嘿嘿一笑,露出被煙熏黑的牙:“營長,這幫桂軍也就那么回事,啃不動咱這硬骨頭?!?/p>
張百川沒笑,目光掃過陣前層層疊疊的敵我尸體,又望向遠處暫時偃旗息鼓、正在重新集結(jié)的桂軍:“硬骨頭?咱們這點人,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剛才不過是撓癢癢,下一波,才是動真格的?!?/p>
他彎腰,從一具桂軍軍官尸體旁撿起一把保養(yǎng)得極好的德造二十響鏡面匣子,熟練地卸下彈夾看了看,又插回自己腰間,替換下那支舊的。
“萬山,挑十幾個手腳麻利、不怕死的,跟我走?!?/p>
何萬山一怔:“營長,去哪?”
張百川沒回答,已經(jīng)邁步向陣地側(cè)后的山林走去。何萬山不敢再多問,趕緊一瘸一拐地去點人。
很快,一支精干的小分隊集結(jié)起來,張百川讓人把全營最后五枚能用的德制長柄手榴彈集中起來,又帶上所有繳獲的炸藥和手雷。
“營長,這點家伙什,夠干啥?”一個戰(zhàn)士看著那點寒酸的爆炸物,忍不住問。
張百川檢查著手榴彈的引信,頭也不抬:“夠聽個響?!?/p>
他帶著小隊,借著黃昏的天色和地形掩護,繞了一個大圈子,極其隱蔽地向東南方向運動。那里是剛才桂軍進攻時,其團屬迫擊炮連大概的射擊陣地方位。
他算準(zhǔn)了桂軍驕橫,初次進攻受挫,指揮官必然惱怒,下一波攻擊肯定會投入更多兵力,火力準(zhǔn)備會更猛烈。而其炮兵陣地,在取得絕對優(yōu)勢前,不會輕易前移,大概率還在原區(qū)域。
山路難行,但張百川仿佛腦子里有張精確的地圖,總能找到最隱蔽、最快捷的路徑。偶爾遇到桂軍的小股巡邏隊或警戒哨,他都提前示意隱蔽,或極小代價地?zé)o聲解決。
終于,在一處山腰的密林后,他們聽到了清晰的桂軍口令聲和金屬碰撞聲,撥開灌木望去,下方一片相對平坦的凹地里,果然是一個桂軍迫擊炮陣地,四門八成新的寧造82迫擊炮散開布置,炮兵們正在搬運炮彈,測量手在大聲報著參數(shù),顯然正在為下一輪炮擊做準(zhǔn)備。警戒哨主要布置在面向紅軍陣地的方向,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從側(cè)后的深山老林里鉆出來。
張百川仔細觀察了片刻,指了指兩個最好的投彈手,又指了指那堆放在一起的彈藥箱,做了幾個手勢。兩人立刻明白了意圖,眼神里閃過一絲決然,無聲地點點頭。
張百川低聲命令:“其他人分散兩翼,用排子槍打他們的軍官和測距手,吸引注意力。打完就向林子里撤,不準(zhǔn)戀戰(zhàn)。你們兩個,聽到槍聲最亂的時候,摸到最近的距離,把手榴彈全給我扔進彈藥堆里,然后立刻往回跑,能不能活,看造化。”
戰(zhàn)士們屏息點頭。
張百川舉起駁殼槍,瞄準(zhǔn)了一個正揮舞著小旗的炮兵軍官。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