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城鄉(xiāng)班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著,引擎發(fā)出沉悶的嘶吼。
我靠在有些油污的車窗上,窗外是飛速后退的、逐漸變得開闊的田野和零散的農(nóng)舍。陽光刺破云層,灑下久違的暖意,卻無法完全驅(qū)散我骨子里的寒意。
身上穿著貨運司機王大哥找出來的一套半舊工裝,雖然不合身,但總算遮掩了之前的狼狽。那柄“封靈刃”被我小心地藏在背包最深處,用幾件雜物掩蓋著。它依舊安靜,但那種血脈相連的溫潤感始終存在,提醒著我昨夜的一切并非噩夢。
體內(nèi)的氣旋如同經(jīng)歷過暴風雨的幼苗,雖然微弱,卻在緩慢而堅定地恢復(fù)。更奇妙的是,那段在棧道上自發(fā)浮現(xiàn)的、奶奶吟誦的古老歌訣,并未隨著危機的暫時解除而消失。它化作了一段無聲的旋律,一種本能的呼吸節(jié)奏,在我心間自行流轉(zhuǎn)。
我不需要刻意去回憶,它就在那里。當我靜下心來,甚至能感覺到周圍空氣中,那些稀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游離的能量光點(或許就是老周說的“靈氣”?),正被這無形的旋律極其緩慢地牽引,一絲絲、一縷縷地匯入我的靈臺,滋養(yǎng)著那小小的氣旋。
這種恢復(fù)速度慢得令人發(fā)指,但勝在持續(xù)不斷,且無需刻意引導(dǎo)。這似乎是奶奶傳承的另一個神異之處——它本身,就是一種緩慢而堅定的修行法門。
王大哥是個健談的人,一路上絮絮叨叨說著他跑貨運的見聞,家長里短。我大多只是聽著,偶爾含糊地應(yīng)和幾句。他見我精神不濟,也很體貼地沒有多問。
“小哥,前面就到縣城汽車站了?!蓖醮蟾缰噶酥盖胺匠霈F(xiàn)的一片密集樓房,“你是在這兒下,還是要去哪兒?”
“就到汽車站,謝謝王哥?!蔽疫B忙道謝??h城,是我計劃中的第一站。這里人多眼雜,交通便利,既能暫時隱藏,也方便我思考下一步去向,或許還能嘗試聯(lián)系一下老周。
班車喘著粗氣駛?cè)肓诵[的縣城汽車站。人流熙攘,各種口音、汽笛聲、小販的叫賣聲混雜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充滿煙火氣的畫卷。與青云山下的靜謐和山中的死寂相比,這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我再次鄭重謝過王大哥,目送他的貨車離開,然后深吸了一口混合著汽油和灰塵的空氣,融入了涌動的人潮。
安全感并未如期而至。相反,一種新的、源自陌生環(huán)境的不安悄然升起。
我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車站廣場上,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往來。有拖著行李箱的旅客,有舉著牌子拉客的旅店老板,有蹲在路邊無所事事的青年……
我的目光掃過人群,靈臺那微弱的氣旋似乎讓我對人的“氣息”有了一種模糊的感應(yīng)。大多數(shù)人氣息渾濁而平凡,如同背景噪音。但偶爾,也會感覺到一兩個氣息較為“清冽”或“沉凝”的人,他們往往步履沉穩(wěn),眼神銳利,與周遭格格不入。
這些人,是和我一樣的“修行者”?還是僅僅是練過武,或者心志堅定之輩?我無法確定。
我不敢在車站多做停留。當務(wù)之急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清理一下自己,再想辦法弄個不記名的手機卡聯(lián)系老周。
我低著頭,快步向車站外走去,準備找一家看起來不起眼的小旅館。
就在我穿過廣場,即將走到馬路邊時,眼角余光無意間瞥見了車站出口旁邊,一個賣報紙和飲料的小亭子。
亭子的窗口上方,掛著一個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八卦鏡。
那八卦鏡古舊,布滿污跡,看起來和旁邊那些花花綠綠的飲料廣告格格不入,像是被隨意掛在那里辟邪的尋常物件。
然而,就在我看到它的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