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群計劃”的部署和新型訓(xùn)練方案的推行,讓總部再次進入高速運轉(zhuǎn)的節(jié)奏。連續(xù)的高強度工作和精神緊繃,讓陳默意識到,即便是修行者,也需要片刻的喘息。恰逢江南一帶傳來消息,之前全力保下的烏鎮(zhèn)翰林坊修繕工程圓滿竣工,當?shù)匚穆貌块T特意發(fā)來邀請。
陳默決定借此機會,帶唐棠回烏鎮(zhèn)小住兩日,也讓連續(xù)征戰(zhàn)、心神消耗巨大的她換個環(huán)境,舒緩一下。許斌和岑什蘭留守總部,蔡少靚則需前往鎮(zhèn)魔司總部述職,協(xié)調(diào)全球合作事宜。
再臨烏鎮(zhèn),正值煙雨朦朧。
細雨如絲,灑在重新變得堅固古樸的翰林坊上,順著黛瓦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圈圈漣漪。水汽氤氳,將白墻、綠柳、拱橋、烏篷船都渲染成一幅流動的水墨畫。比起之前來時,這里少了幾分喧囂,多了幾分雨中的靜謐與詩意。
唐棠深深吸了一口濕潤清新的空氣,臉上露出了回到故鄉(xiāng)般的放松與愉悅。她拉著陳默的手,走過熟悉的雙橋,指尖拂過冰涼濕潤的橋欄,眼中滿是懷念。
“還記得這里嗎?”她指著橋畔他們初次相遇的地方。
“當然記得?!标惸粗挥杲z打濕的鬢角,眼神溫柔,“當時你就在這里畫畫,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人?!?/p>
唐棠臉頰微紅,嗔了他一眼,心里卻甜絲絲的。
兩人沒有驚動太多人,只是像普通游客一樣,撐著油紙傘,在濕漉漉的巷弄里漫步??从甏虬沤?,聽櫓聲欸乃,偶爾在臨河的茶館坐下,品一壺清茗,什么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雨景,便覺得歲月靜好,之前的疲憊與緊張都被這江南煙雨洗滌一空。
行至一處較為僻靜的廊棚下,見一位白發(fā)老翁正在擺弄一些竹篾,編織著精巧的蟈蟈籠子。手法嫻熟,帶著一種不急不躁的韻味。
唐棠看得入神,忍不住上前搭話:“老伯,您這手藝真好。”
老翁抬起頭,露出一張布滿皺紋卻眼神清亮的臉,笑道:“小姑娘有眼光,祖?zhèn)鞯氖炙?,混口飯吃?!彼戳丝刺铺?,又看了看她身旁氣度不凡的陳默,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兩位不是尋常游客吧?身上帶著……‘氣’?!?/p>
陳默心中微動,能看出他們身負修為,這老翁恐怕也不是普通人。他不動聲色地拱手:“老人家好眼力。”
老翁笑了笑,不再多言,低頭繼續(xù)編織,嘴里卻似是無意地哼起了一首古老的、腔調(diào)古怪的江南小調(diào)。那調(diào)子婉轉(zhuǎn)曲折,仿佛在訴說著什么古老的故事。
唐棠聽著小調(diào),看著老翁靈巧翻飛的手指,以及那逐漸成型的、結(jié)構(gòu)異常精巧甚至隱含某種韻律的蟈蟈籠,心中忽然有所觸動。她下意識地拿出隨身攜帶的素描本和炭筆,快速勾勒起來。
她畫的不是老翁,也不是蟈蟈籠,而是那種將心神、技藝、與自然材料完美融合,于細微處見真章,于平凡中顯不凡的“匠心”意境。
筆尖沙沙,炭筆的線條質(zhì)樸而有力,一種專注、沉淀、傳承的韻味從畫紙上彌漫開來。連那哼唱的小調(diào),似乎都融入了她的筆觸之中。
老翁編完最后一個蟈蟈籠,抬起頭,正好看到唐棠完成的畫作。他眼中爆發(fā)出驚人的光彩,盯著那幅畫看了許久,才長長嘆了口氣:“小姑娘……了不得啊。你這畫里,有‘魂’?!?/p>
他拿起那個剛剛編好的、最為精巧的蟈蟈籠,遞給唐棠:“這個,送給你。就當是……同道中人的一點心意?!?/p>
唐棠連忙道謝接過。那蟈蟈籠入手溫潤,竹篾交織間,仿佛蘊含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
老翁收拾起攤子,扛起行囊,對著陳默和唐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世道啊,跟這雨一樣,看著平靜,底下指不定藏著什么暗流。守住本心,方能不亂。兩位,好自為之?!?/p>
說完,他佝僂著背,哼著那古老的小調(diào),慢悠悠地消失在廊棚盡頭的雨幕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陳默和唐棠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異。這位老翁,絕非尋常手藝人。
唐棠低頭看著手中的蟈蟈籠和那幅“匠心”畫作,若有所思:“陳默,我好像……明白了一點。無論時代如何變化,科技如何發(fā)展,有些根植于血脈、于土地、于漫長歲月積累下來的‘魂’,是那些冰冷的數(shù)據(jù)和邏輯永遠無法理解和替代的。這或許……也是我們對抗‘歸寂’的一種力量?!?/p>
陳默握住她的手,看著雨中的古鎮(zhèn),目光深遠:“嗯。守護這些看似微小,卻承載著文明脈絡(luò)與人性溫度的東西,同樣是我們的責任?!?/p>
江南煙雨,不僅洗去了征塵,更讓唐棠在平凡處領(lǐng)悟到了畫魂之道的另一重境界,也為他們應(yīng)對未來的挑戰(zhàn),增添了一份沉靜而堅韌的力量。
短暫的休憩即將結(jié)束,但他們知道,帶著這份于古鎮(zhèn)余韻中收獲的感悟,他們將更有力量去面對前方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