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污穢核心溶洞已不復存在。巨大的巖塊徹底堵塞了所有通道,粘稠污穢的菌絲膿液混合著地下暗河水,在崩塌的廢墟縫隙間形成新的、致命的死亡沼澤。地脈斷裂引發(fā)的沉降如同巨獸的傷口,吞噬著上方無涯城東北區(qū)域的建筑根基,無數(shù)房屋在令人牙酸的呻吟中傾斜、垮塌,煙塵混合著污濁的靈氣沖天而起!恐慌的尖叫和絕望的哭嚎在沉降區(qū)邊緣如同瘟疫般蔓延!
在這片崩塌廢墟深處,一塊相對完整、由數(shù)根巨大斷裂巖柱交錯支撐形成的狹小三角空間內(nèi)。
張猛蜷縮在冰冷濕滑的巖石縫隙里,身體因劇痛和極度的虛弱而不受控制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牽扯著胸前背后那恐怖的貫穿傷口,帶來撕裂靈魂般的痛楚。污穢的蝕骨劍意如同跗骨之蛆,依舊在他破碎的經(jīng)絡(luò)和臟腑中瘋狂侵蝕,與體內(nèi)那株歸墟逆種釋放的深翠生機進行著慘烈的拉鋸戰(zhàn)。
而最讓他感到恐懼和絕望的,是體內(nèi)丹田處那個“存在”。
那翠玉琉璃般的邪嬰,在強行吞噬了蝕骨污劍碎片后,表面布滿了扭曲蠕動的黑色怨魂紋路,氣息變得極度混亂、狂暴。它并未如邪嬰意志最初展現(xiàn)的那般冰冷無情,反而像一頭被強行喂食了劇毒、陷入癲狂的幼獸,在張猛破碎的丹田氣海中痛苦地翻滾、嘶嚎(無聲的意念沖擊)!深翠與污黑的光芒在它小小的身體上瘋狂閃爍、沖突,每一次沖突都如同在張猛體內(nèi)引爆一顆微型的炸彈!
“呃……呃……”張猛嘴角不斷溢出混合著深翠光點和污黑血絲的粘液,意識在劇痛的浪潮中沉浮。他能感覺到,邪嬰的混亂正在加劇他身體的崩潰速度。蝕骨劍意的侵蝕,邪嬰能量的沖突,以及這具殘軀本身早已達到極限的負荷……三重毀滅性的力量,正在將他拖向徹底湮滅的深淵。
右肩斷臂處,那株歸墟逆種嫩芽的光芒也變得黯淡、紊亂。根部那些深翠的根須,因強行重塑肢體輪廓和吞噬污劍碎片,此刻顯得萎靡不振,甚至有部分呈現(xiàn)出灰敗的跡象。它依舊在釋放著溫潤的暖流試圖修復宿主,但這修復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毀滅的步伐。
死亡,從未如此接近。
就在張猛意識即將被劇痛徹底吞沒,身體機能瀕臨徹底停止的剎那——
一股微弱卻極其精純的清涼,如同沙漠中的最后一絲甘泉,悄然從他識海深處泛起。
這清涼并非源自那盞已經(jīng)熄滅的淡金心燈,而是……源自他體內(nèi)那混亂狂暴的翠玉邪嬰核心?
不!更準確地說,是源自邪嬰核心深處,那一點隨著灰白星屑閃爍而被無形刻刀鐫下的天然紋路的微弱映射!
這股清涼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秩序”感。它并未直接對抗蝕骨劍意的侵蝕或邪嬰能量的沖突,而是如同最高明的調(diào)停者,極其巧妙地在張猛瀕臨崩潰的生命本源核心處,編織了一張極其細微、卻堅韌無比的平衡之網(wǎng)!
劇痛依舊存在,毀滅的能量沖突依舊在體內(nèi)肆虐。但在這張“平衡之網(wǎng)”的維系下,張猛那即將徹底崩潰的生命本源,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找到了一根定海神針,獲得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喘息之機!
這喘息之機,不是為了恢復,僅僅是為了延緩徹底的湮滅。
“呃……”張猛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者重新浮出水面,渙散的瞳孔艱難地聚焦。他低頭,看向自己僅存的、之前呈現(xiàn)翠玉化、此刻因能量沖突而光澤黯淡、布滿了細微裂痕的左手。
那只手中,依舊死死抓握著半塊殘留的污穢劍體碎片——在剛才的混亂吞噬和崩塌中,另外半塊似乎已被邪嬰強行吸收或崩碎了。
碎片邊緣依舊滴落著腐蝕性的毒涎,散發(fā)著蝕骨殘魂的怨念烙印。但此刻,在體內(nèi)那股微弱“平衡”之力的影響下,碎片對左手的侵蝕似乎被暫時遏制住了。
活下去……必須離開這里……
一個微弱卻無比執(zhí)著的念頭,在張猛被劇痛和混亂充斥的腦海中頑強地升起。他掙扎著,用這只傷痕累累的左手,死死摳住冰冷濕滑的巖石縫隙,拖著殘破不堪、如同破麻袋般的身體,一點一點,向著這崩塌三角空間外、隱約透來微弱氣流和水聲的縫隙,艱難地挪動。
每一次挪動,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呻吟和傷口撕裂的劇痛。鮮血和深翠光點混合的粘稠液體,在他爬過的地方留下一條刺目的痕跡。
在他身后,那崩塌廢墟的深處,被污穢洪流和巨巖掩埋的地方,一團粘稠如墨、不斷蠕動的污穢物質(zhì),正艱難地從碎石縫隙中滲出。物質(zhì)表面,楚瑜那件猙獰的灰黑骨甲碎片若隱若現(xiàn),內(nèi)部包裹著一枚布滿裂痕、光芒黯淡的瑩白玉佩。
玉佩深處,蝕骨殘魂那虛弱卻充滿無盡怨毒的嘶鳴,如同垂死毒蛇的吐信,在污穢的黑暗中無聲回蕩:
“毀我劍胚奪我道種”
“等著我的報復”
“無涯之秘將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