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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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洛？”

花向晚猜出來，玉生垂眸，聲音微冷：“對，他被人追殺，逃到神女山，是姜蓉救了他。他的仇家來頭很大，姜蓉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怕給神女山招來禍患，就遮住臉，一直照顧他。她隱瞞了自己身份，照顧了他好幾年，幫他偽造身份，幫他在云盛鎮(zhèn)立足，重振家業(yè)。這個林洛，他在被人追殺的過程里廢了金丹，成了一個凡人，他沒有什么依靠，就只能一直依仗姜蓉。于是他花言巧語，一直哄騙她，姜蓉以為他愛她，為他付出一切。為了陪著他，她很少再回神女山，我每天就在那個水潭里等她，每天帶一朵海上花。我等啊，等啊，等了好多年……”

玉生說著，忍不住笑起來：“其實(shí)我沒有想過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我就是想她過得好。她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能一家團(tuán)圓，能幸?？鞓罚铱梢砸恢钡仍谶@里。可后來……有一天，我突然在水里聞到了她氣息，那是她的血的味道?！?/p>

玉生說著，似乎是想起當(dāng)年的畫面，她忍不住顫抖起來，死死抓住地面上的雪粒：“我趕緊過去，我找到了她，她老了……頭發(fā)都白了，全身都是血，肚子被人剖開……她的金丹，”玉生顫抖著，“被人生剖了?！?/p>

“林洛不愛她，”玉生看著花向晚，似乎完全不理解，“她這么好的人，林洛居然不愛她！”

“他只是想利用她，他利用她擁有了新的身份，利用她在云盛鎮(zhèn)扎穩(wěn)腳跟，然后他就愛上了另一個女人。他恨她，恨她強(qiáng)勢，恨她看過他最落魄的時光，他忍她很久了，忍不下去，于是，他給了她一杯毒酒，然后生剖了她的金丹?！?/p>

“他以為她死了，把她扔進(jìn)水里，可是她還有一點(diǎn)氣息，我把她救了回來，送回神女山，可她身中劇毒，又沒有金丹，我從海里拿了無數(shù)靈丹妙藥，卻也無法救回她。我就一日復(fù)一日，看著她生命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失。我努力了，可我抓不住?！?/p>

玉生愣愣說著：“她最后一晚，突然好了起來，她走到水潭邊，坐在旁邊，和以前一樣，低頭看著水里的我。那時候她已經(jīng)是個老太太了，可我就覺得，她特別好看，我一眼都挪不開?！?/p>

“我們說了好多，她讓我坐上來，靠著我的肩，等到最后，她問我，玉生，你見過人心嗎？”

“她說，她好想看看林洛的心，她不明白，人心怎么能丑惡成這樣?！?/p>

“我也想啊……”玉生笑起來，“我也想看看，人心到底是什么樣?！?/p>

“所以，”花向晚明白，“你剜了林家人的心?！?/p>

“是啊，”玉生聲音疲憊，“那天晚上，其實(shí)她好像還說了什么，但我聽不清。我就坐在水潭邊，她靠著我，我感覺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涼，我坐在那里，坐了好幾天，我終于明白，她不會再說話了。”

“她沒等到我成年，也沒等到見到我樣子，在她心里，我甚至連男女都分不清?！?/p>

“后來呢？”

花向晚垂眸聽著，不由自主看著手里的碧海珠。

玉生低著頭，說起后來的事，便沒有了多少情緒：“后來，我把她帶回了海里，葬在了海上花中。然后我勤加修煉，在我成年那一日，我變成了她的樣子。我聽說，兩百年前，曾有一位鮫人，劈開魚尾，走上了岸，成為了人。于是我也學(xué)他，劈開了魚尾，走上了岸。但不同的是——”玉生眼中帶了幾分譏諷，“那位鮫人是為了愛，而我是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