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話多,總想找話題同他多幾句,可那時候他幾乎不怎么回應,這也算得上聊天?
但想想謝長寂的性子,說不定當時他回應那幾句“嗯”,已經是他極大的努力了。
花向晚表示理解,她琢磨片刻,抬手枕在頭部,看著謝長寂,笑瞇瞇道:“那你不嫌我煩?”
“喜歡的?!?/p>
謝長寂看著她,沒有半點遮掩:“你和我說每個字,我都很喜歡?!?/p>
聽到這話,花向晚心上一跳,莫名竟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他大多數(shù)時候不會騙人,但越是知道,越覺得高興,想想或許是因為這張臉太俊的緣故,便決定不去看他,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嘀咕著開口:“以前嘴鋸都鋸不開,現(xiàn)在開了光一樣,昆虛子是送你去什么地方專門學的么?”
“我只是不習慣說想不清楚的話?!?/p>
謝長寂說著,抬手替她拉好被子,花向晚聽著他的話,側頭看他,有些好奇:“那你現(xiàn)在說的,都是你想清楚的?”
“嗯。”
謝長寂應聲:“想了好多年。”
“你……”花向晚遲疑著,“這兩百年一直在想這些?”
“在想,”謝長寂慢慢說著,“每個片段,一點一點回想?!?/p>
所以任何細節(jié),他都不曾遺忘。
花兩百年歲月,一點一點緩慢確認,抗拒,最終接受——他喜歡她。
花向晚明白他的意思,她看著謝長寂,他和她認識的所有人都不同。他修為高深,聰慧非凡,他似乎能參透這世上最深奧的道理,但在細微之處,他似乎又連稚子都不如。
她靜靜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后,她輕聲開口:“謝長寂,你小時候都做些什么?”
聽到這話,謝長寂沒有出聲,花向晚回憶著:“我小時候很皮,每天都在玩,我父親病重,但他很疼我,每天他給我講故事,我娘和師父教我修行,還有很多師兄師姐,他們都會帶我玩……”
說著,花向晚忍不住笑起來:“二師兄會帶我御劍在天上飛、放風箏,大師兄會給我折紙鶴,大師姐會給我做好吃的,扔沙包……”
花向晚一面說,一面忍不住轉頭:“你呢?你做什么?”
“修行?!?/p>
謝長寂想著當年,認真說著:“每日卯時起,提水,站樁,揮劍一萬下,之后聽師父講道,念書,亥時睡下。”
“沒了?那你休息時候做什么?”
花向晚奇怪,謝長寂想想,只道:“看,聽,嗅,嘗,感?!?/p>
“這是做什么?”花向晚聽不明白,謝長寂認真解釋。
“看萬事萬物,聽聲,嗅各種氣味,嘗各種味道,體會各種感覺?!?/p>
“冷、熱、疼、酸、痛……”
謝長寂描述著:“而后,一一對應,一一明白,一一模仿?!?/p>
他無法像常人一樣,自然而然去明白所有詞的含義,疼是什么,疼過明白;痛什么,痛過才知曉。
然而也正是如此,他對這世上之事,要么不懂,要么,便比常人懂得更深,更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