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2章 名起青嵐，赤子心湖（第1頁）

石桌之上，那枚代表著巡天閣威嚴的公文玉簡已化為幾塊黯淡無光的碎片。李慕玄與孫長青面面相覷，臉色煞白，冷汗浸透重衫，仿佛那碎的不是玉簡，而是青嵐宗的千年基業(yè)。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他們的心臟。巡天閣之威，絕非青嵐宗這等邊陲小派所能抗衡。公文被毀，對方豈會善罷甘休？一旦降罪，便是滅頂之災(zāi)！

然而，當(dāng)他們看向始作俑者時，那滿腔的驚恐卻又奇異地被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異樣所沖淡。

啟安靜地坐在石凳上，微微低著頭，目光落在自己那根惹禍的手指上，完美的側(cè)臉在天光下勾勒出略顯寂寥的線條。他周身的氣息依舊深不可測，但那雙總是帶著茫然或好奇的眼眸里，此刻卻清晰地蒙上了一層極淡的……困惑與……低落？

他似乎在為什么事情而感到……困擾？

是因為弄壞了玉簡？還是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舉動非但沒能讓李慕玄二人“高興”起來，反而讓他們更加“害怕”？

李慕玄與孫長青都是活了數(shù)百年的老狐貍，察言觀色早已成本能。他們清晰地感覺到，這位前輩此刻的情緒波動，并非作偽，那是一種極其純粹的、近乎孩童般的……無措。

他……是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巡天閣”意味著什么，不明白“毀壞公文”會帶來什么后果。他的行為，僅僅源于最直接的感知——玉簡讓身邊人不安，那就除掉玉簡——簡單，粗暴，卻毫無惡意。

甚至，可能還帶著一絲笨拙的……“好意”？

這個念頭讓李慕玄二人心臟猛地一跳。

孫長青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小心翼翼地開口，語氣不再是單純的敬畏，更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安撫：“前輩，您……不必介懷。此事……此事或許尚有轉(zhuǎn)圜余地?！彼@話一半是安慰啟，一半也是自我安慰。

啟抬起頭，看向?qū)O長青，那雙純凈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對方的強作鎮(zhèn)定。他似乎能感覺到對方話語里的安慰意圖，雖然不明白“轉(zhuǎn)圜余地”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碎片，又指了指李慕玄和自己，生澀地問道：“……信……壞了……‘大人物’……會來？”

他在嘗試理解并確認那個“因果關(guān)系”。

李慕玄連忙點頭，苦笑道：“是……可能會來。那位‘大人物’……很厲害，手下有很多強者?！?/p>

啟的眉頭微微蹙起。他聽懂了“很厲害”、“很多強者”。這讓他想起了之前那幾個冰冷的、試圖窺探他的“波動”。

所以，那個“大人物”，和那些“不好聞的灰塵”是一起的？

會讓李慕玄他們害怕？

他不再說話，只是再次將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那雙倒映萬物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么極其細微的東西，正在悄然沉淀。

一種模糊的、基于最原始邏輯的認知開始成型：那個“大人物”和他的手下，是“不好的”。他們會帶來“害怕”和“麻煩”。

而李慕玄、孫長青、張禾，還有這些會給他點心、熱水、草蚱蜢的“東西”，是“還可以的”。

雖然這種“好”與“不好”的界定還十分粗糙模糊，但這卻是啟誕生以來，第一次對外界事物產(chǎn)生了基于互動和情緒反饋的、極其初步的“價值判斷”。

他低下頭，看著乖乖趴伏在腳邊、鬃毛里還別著草蚱蜢的裂爪熊，伸出手，無意識地、一遍遍地梳理著它厚實的毛發(fā)。巨熊舒適地瞇起赤紅的眼睛，發(fā)出更大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