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澤原的午后,陽光試圖穿透依舊彌漫在空氣中的稀薄塵埃與未散盡的荒疫死氣,投下斑駁而缺乏溫度的光斑。大地滿目瘡痍,焦黑的裂痕如同猙獰的傷疤,延伸至視野盡頭。曾經泥濘的沼澤化作了板結的硬殼,踩上去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偶爾能看到一些扭曲碳化的植物殘骸,無聲訴說著不久前那場近乎滅世的災難。
一行人的身影,在這片死寂的荒原上緩慢移動,顯得格外渺小與無助。
林風走在最前,他的步伐沉重卻堅定。身后背負著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玄璣真人,兩側還用堅韌的靈藤牢牢縛著重傷未醒的趙莽與吳銘。三位成年男子的重量,加上自身傷勢未愈,讓他每踏出一步,額角都滲出細密的汗珠,元嬰傳來的陣陣虛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的意志。但他不能停下,他是這支殘兵敗將唯一的支柱。
啟跟在林風身后稍側的位置,凈世靈曇的虛影已然隱沒,但那層柔和而堅韌的清輝依舊如同無形的護罩籠罩著眾人,驅散著空氣中殘留的細微污染,并提供著持續(xù)的生機滋養(yǎng)。他小小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連續(xù)動用本源之力對抗荒疫,又維持靈曇守護,對他的消耗顯然不小。但他眼神依舊清澈,不時抬頭辨認著方向,依靠心間星圖與碎片的微弱共鳴,指引著前進的路徑。
柳依依緊跟在啟的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她的傷勢在靈輝滋養(yǎng)下已好了七七八八,此刻主要負責警戒側翼和后方。然而,她的心神卻遠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那日被凈世靈曇清輝中莫名異香影響的余波,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如同埋下的種子,在相對“安全”的行進途中,悄然生根發(fā)芽。
她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身前那個青衫少年的背影。陽光透過塵埃,為他瘦削的肩頭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看著他略顯疲憊卻依舊努力辨認方向的樣子,柳依依心中那異樣的暖流便不受控制地涌動起來,混合著一種強烈的保護欲和一種……難以啟齒的親近渴望。
“啟公子,累了嗎?要不要歇一會兒?”她快走兩步,與啟并肩,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取出自己的水囊,遞了過去,“喝點水吧?!?/p>
啟正專注地感應著星圖,聞言轉過頭,看到柳依依關切的眼神,搖了搖頭:“我不渴,柳姐姐?!彼哪抗饧兇?,沒有任何雜質,只是覺得柳依依似乎比平時更……熱情了一些。
柳依依被那清澈的目光看得心頭一跳,臉頰微熱,連忙低下頭,掩飾道:“那……那也好,保存體力?!彼栈厮遥讣鈪s不經意地擦過了啟的手背。那瞬間的觸感,竟讓她如同觸電般微微一顫,一股酥麻感順著指尖蔓延開來,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這是怎么了?柳依依心中警鈴大作,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向四周荒涼的景色,試圖驅散那旖旎的念頭。她是青嵐宗的天之驕女,自幼清修,道心堅定,何時曾對男子產生過如此……不堪的念頭?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心性如白紙、力量卻深不可測的少年?
一定是那詭異的香氣影響!一定是!她不斷在心中告誡自己,但那潛滋暗長的情愫,卻如同藤蔓,越是壓抑,纏繞得越緊。
林風雖大部分心神用于趕路和壓制傷勢,但也隱約察覺到了柳依依的些許異常。他只當是師妹傷勢初愈,又經歷大變,心神不寧所致,并未深究,只是沉聲提醒道:“依依,集中精神,此地雖看似平靜,但危機可能潛藏任何角落。”
“是,師兄。”柳依依連忙收斂心神,將注意力放在警戒上。
一行人沉默地前行著,只有腳步踩在焦土上的沙沙聲,和偶爾風吹過裂縫發(fā)出的嗚咽聲,更顯周遭死寂。
約莫行了一個時辰,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相對完整的區(qū)域。那似乎是一個小型丘陵的背陰面,幾堵殘破的、由某種黑色巖石壘砌的矮墻倔強地屹立著,勉強構成一個可遮風避雨的角落。墻根下,甚至奇跡般地生長著幾叢頑強的、散發(fā)著微弱靈光的淡紫色苔蘚,在這片死域中顯得格外珍貴。
“在那里歇息片刻?!绷诛L喘著粗氣,他的靈力消耗巨大,必須停下來調息恢復,否則別說保護眾人,連自己都可能倒下。
眾人走進殘垣斷壁形成的角落,林風小心翼翼地將玄璣真人放下,讓其靠墻而坐,又檢查了一下趙莽和吳銘的情況,確認他們只是深度昏迷,生命體征在靈輝滋養(yǎng)下趨于穩(wěn)定,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自己也盤膝坐下,取出靈石開始快速吸收靈氣,臉色蒼白如紙。
啟走到墻角,好奇地摸了摸那散發(fā)著微光的紫色苔蘚,指尖傳來一絲清涼的生機感。他懷中的蔚藍鱗片微微一動,似乎對這水汽豐沛的苔蘚有些好感。
柳依依則主動承擔起警戒的任務,站在斷墻的缺口處,目光掃視著遠方。但她的眼角余光,卻總是不受控制地瞥向那個蹲在地上研究苔蘚的少年。夕陽的余暉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勾勒出柔和的線條,讓她心中那異樣的情愫如同野草般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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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強烈的沖動驅使著她,讓她想要靠近他,想要……觸碰他。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疼痛讓她暫時清醒。不行!絕對不能!她不斷默念清心咒,但收效甚微。那被催化過的凈世靈曇清輝,似乎對她的影響尤為深刻。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玄璣真人,忽然發(fā)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眼皮劇烈顫動起來。
林風立刻被驚動,停止調息,湊上前去:“玄璣道友?”
玄璣真人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眼縫,眼神渙散而虛弱,他看了看林風,又看了看周圍的景象,聲音細若游絲:“是……林道友……我們……還活著?”
“僥幸未死,多虧了啟公子?!绷诛L簡略說道,遞過一點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