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爪熊僵立在原地,龐大的身軀微微顫抖,鬃毛里滑稽地別著那只歪扭的草編蚱蜢。它赤紅的熊目中已不見半分暴虐,只剩下巨大的茫然與深入骨髓的敬畏。鼻尖那一點微涼的觸感,仿佛烙印般刻入了它的妖獸本能,讓它生不出絲毫反抗的念頭,唯有最原始的順從。
啟看著這頭變得“溫順”的大動物,覺得它呆呆站著的樣子,比剛才沖過來時有趣多了。他伸出手,又摸了摸它下巴柔軟的毛發(fā),那暖烘烘、毛茸茸的觸感確實不錯。
他想了想,轉頭看向依舊處于石化狀態(tài)的李慕玄和孫長老,指著裂爪熊,用那平板卻清晰的語調再次問道:“它……叫什么?”
李慕玄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連忙躬身答道:“回前輩,此獸名為‘裂爪熊’,乃是一種低階妖獸,性情兇猛,慣居山林……”他習慣性地又想介紹其危險性,但看到啟撫摸熊頭那自然的樣子,后面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里。
“裂……爪……熊?”啟生澀地重復著這個名字,目光在熊那巨大的、還沾著泥土和血漬的爪子上停留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個名字很貼切。
他又摸了摸熊毛,然后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的決定。他看向李慕玄,發(fā)出了明確的意念:“它,跟著我?!?/p>
不是詢問,而是陳述。就像之前對張禾說“你跟著”一樣自然。
“?。俊崩钅叫氐咨笛哿?。讓一頭筑基巔峰、野性未馴的裂爪熊跟著這位祖宗?這……這萬一哪天它野性復發(fā),驚擾了前輩,豈不是……
他剛想委婉勸阻,卻見那裂爪熊仿佛聽懂了啟的話一般,竟小心翼翼地、用那顆碩大的熊頭,極其輕微地蹭了蹭啟的手臂,喉嚨里發(fā)出討好的“呼嚕”聲,哪還有半點“兇猛”的樣子?
李慕玄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得,在這位前輩面前,這裂爪熊怕是比宗門里豢養(yǎng)的那些靈鶴還要溫順。
他還能說什么?只得硬著頭皮應下:“是……是,前輩喜歡,是這孽畜的造化……呃,不,是它的福氣?!彼B忙改口,生怕“孽畜”二字惹啟不快。
孫長老在一旁也是嘴角抽搐,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罷了,只要這位祖宗高興,別說養(yǎng)頭熊,就是養(yǎng)條蛟龍,青嵐宗也得想辦法去弄來。
啟見李慕玄答應,便不再多言,轉身朝著那座新建的、華美卻讓他覺得有些過于精致的宮殿走去。他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那裂爪熊還僵在原地,似乎不敢跟上,便回頭看了它一眼,招了招手。
裂爪熊仿佛得到了莫大恩賜,連忙邁動粗壯的四肢,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努力收斂起龐大的身軀和氣息,步伐輕得像只貓,生怕驚擾了前面那位。那模樣,配上它猙獰的外形和鬃毛里的草蚱蜢,顯得無比滑稽。
張禾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趕緊捂住嘴,小跑著跟上。
李慕玄和孫長老面面相覷,最終也只能搖頭苦笑,揮揮手讓那些還在嚴陣以待的弟子們散去療傷收拾殘局,自己則趕緊跟了上去。
于是,青嵐宗外門出現(xiàn)了一道奇特的風景。
一位容顏絕世、眼神純凈的青衫少年,悠然走在最前。身后亦步亦趨地跟著一頭縮小了體型(自己變的)、努力做出溫順姿態(tài)卻依舊駭人的裂爪熊,熊的鬃毛里還別著個粗糙的草編玩具。再后面,是滿臉無奈、小心翼翼的青嵐宗宗主和長老,以及一個想笑又不敢笑的少年弟子。
所過之處,所有青嵐宗弟子無不驚得瞠目結舌,慌忙避讓行禮,待這一行過去后,便立刻炸開了鍋般議論紛紛。
“我的天!那……那不是剛才發(fā)狂的裂爪熊嗎?怎么……怎么變得這么乖了?還跟著那位前輩?”“我聽獸苑的師兄說,那熊被前輩……用手指戳了一下鼻子,就變成這樣了!”“戳……戳了一下鼻子?!那可是筑基巔峰的妖獸??!”“不然呢?你沒看見宗主和孫長老都跟在后面嗎?這位前輩……恐怕比我們想的還要可怕一萬倍!”“嘶……你們看那熊腦袋上……好像還有個草蚱蜢?”“還真是……這……”
各種匪夷所思的傳言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了整個青嵐宗。啟那神秘、強大、行為莫測的形象,在眾多弟子心中變得更加高深莫測,甚至蒙上了一層荒誕離奇的色彩。
有人私下給他取了個綽號,叫“一指鎮(zhèn)熊仙”,但很快覺得這綽號太過直白膚淺,配不上前輩那深不可測的實力,于是又改成了更顯神秘的“青衫妙音仙”——意指其青衫絕世,言出法隨(雖然目前只會說幾個字),妙音馴熊。
這些議論,啟自然聽不到,即便聽到,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帶著他的新“寵物”回到了那座華美的宮殿前,卻并未進去,而是依舊習慣性地坐在了殿外那張布滿裂紋的石桌旁。
裂爪熊乖巧地趴伏在他腳邊,如同一座巨大的黑色毛絨腳墊,甚至主動將巨大的腦袋擱在啟的石凳旁,方便他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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