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金英心中打鼓似的,她本想先在家中旁敲側(cè)擊一番,但崔尋木安排的時間很緊,陸金英思索許久,還是決定先不告訴家人,等有結(jié)果了,再跟家人說也不遲。
陸金英來到了鶴州崔家,崔尋木輕輕牽著她的手,那樣高的門檻,跨過去很容易,可她知道,真正難跨過去的門檻是看不見的。
崔尋木早已上下打點好一切,可他沒法除掉高門大戶的傲慢和家中長輩的偏見。
陸金英出現(xiàn)在崔家眾人前的那一刻,感受到了無以名狀的輕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去的,她可以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毫不怯場,她可以在咄咄逼人的語鋒中談吐自如,她可以用大方對不屑,以得體抗輕蔑,可她沒法縫合心上的疤痕。
原來,想象和身臨之間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
她以為她可以,但是她錯了。
陸金英的不卑不亢,讓崔尋木的娘有了改觀,她對這個姑娘很有好感。
可崔尋木的爹和一眾弟妹依舊不認可陸金英這個人,他們抱著“雖然你出身很差,但尋木喜歡你,我們也沒辦法”的態(tài)度跟陸金英對話,陸金英離開崔家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崔尋木察覺到不對勁,他扶住陸金英的肘窩,問:“金英,你還好嗎?”
那時他們還在崔家的門口,陸金英覺得有些話不適合在那里說,她強忍惡心,將崔尋木帶入了一家酒樓的包廂中。
路上,二人未發(fā)一言。
去到包廂后,陸金英坐下來,喝了杯涼水,才問:“你沒有什么想要說的嗎?”
崔尋木問:“你想我說什么?”以他的敏銳,他不可能不明白陸金英的心情,他問這句話,多半是想循著陸金英的心意走,她給他指一條方向,他就可以說出許多話。
可那些都不是陸金英想聽的。
陸金英說:“你知道,你的家人都看不起我。
”
崔尋木無法辯駁,他承認:“沒錯,我知道這一點。
”
陸金英難掩悲傷:“我以為我可以忍受,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我錯了。
如果連我都忍受不了,我怎么能要求我爹、我哥、還有我弟弟去忍受這一切呢?我做不到,尋木,我真的做不到。
”
崔尋木僵直脊背:“所以,你是想與我分開嗎?”
陸金英迷惘了:“我不知道。
”
崔尋木說:“你與我分開之后,又想怎么做?去找個不會讓你爹、你哥、還有你弟弟感到難堪的男人?農(nóng)民、漁夫、挑工、還是滿嘴迂腐的教書先生?”
陸金英抬頭看他:“我現(xiàn)在突然發(fā)現(xiàn),你跟你的家人是那么像。
”
崔尋木動了動唇,沒說什么。
陸金英的眼里閃爍晶瑩:“你和他們一樣,都看不起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