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這么久也不知道捎個(gè)信兒回來,心真大?!崩畲渖徟闹畠旱暮蟊?,嘴上埋怨著,眼睛卻笑成了一條縫。
她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越過女兒的肩膀,在車?yán)飦砘貟咭?,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她甚至踮起腳尖,往車后座又瞧了瞧,空空如也。
“小雪呢?外孫女沒帶回來?”她的聲音都變了,帶著明顯的急切和失望。
林月娥心里一酸,連忙解釋:“孩子在京城上學(xué),就沒折騰她。”
李翠蓮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地垮了下去,松開女兒,語氣里滿是掩不住的失落,“唉,一個(gè)多月沒見著了,怪想的。做夢(mèng)都?jí)粢娝拔依牙选?/p>
林懷年也走了過來,他不像妻子那樣外露,只是沉著臉站在一旁,那雙銳利的眼睛同樣執(zhí)著地在車?yán)锼褜ち艘蝗Α?/p>
沒看到外孫女,他那張嚴(yán)肅的臉龐上,皺紋似乎都深了一些,嘴唇抿得緊緊的,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想往院里走。
“爸?!标懬嗌较铝塑嚕掷锪嘀蟀“臇|西,恰好擋住了他的去路。
陸青軍也手腳麻利地從后備箱往下搬,嘴里還喊著:“大爺,大娘,我哥給你們帶好東西了!這都是從北京、從南方弄來的稀罕玩意兒!”
“回來就回來,拿這么多東西干啥,凈亂花錢。”林懷年嘴上訓(xùn)斥著,腳步卻頓住了,眼睛被陸青山特意遞過來的一個(gè)深藍(lán)色的小方盒吸引了。
那盒子方方正正,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尋常東西。
“爸,媽,這是我托人從港島給你們帶的?!标懬嗌铰曇舫练€(wěn),目光掃過岳父岳母,當(dāng)著他們的面,緩緩打開了盒子。
“啪嗒”一聲輕響,盒子應(yīng)聲而開。
那一瞬間,仿佛有光從盒子里迸發(fā)出來。
兩塊嶄新的歐米茄手表靜靜地躺在紅色的絨布上,在冬日的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
一塊男式的,全鋼表帶,銀色的大表盤,指針分明,沉穩(wěn)大氣。一塊女式的,紅色皮帶,小巧的金色表盤,精致秀氣。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我的天……”李翠蓮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shí)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幾乎要從眼眶里跳出來,“這……這得多少錢???”
林懷年也是渾身一震!他當(dāng)過兵,去過大城市,見識(shí)過好東西,一眼就看出這兩塊表絕對(duì)是稀罕的金貴玩意兒!那鋼的亮,那金的閃,比供銷社柜臺(tái)里鎖著的上海牌手表,不知道要?dú)馀啥嗌俦叮?/p>
“青山,這太貴重了!快收起來!這使不得!”他聲音都有些變了調(diào),連連擺手。
“不貴?!标懬嗌叫α诵?,語氣卻不容置疑,“爸,媽,你們辛苦一輩子,該享享福了。”
他直接拿起那塊男式手表,不容拒絕地抓過老丈人布滿老繭的手腕,親自給他戴上。
冰涼的金屬貼上手腕,那沉甸甸的分量讓林懷年粗糙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感覺自己戴上的不是一塊表,而是一份他從未感受過的尊重和體面。
他猛地抬起手,對(duì)著陽光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表盤上的光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他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喉結(jié)上下滾動(dòng),一股熱流直沖眼眶,卻一個(gè)字都沒能說出來。這個(gè)曾經(jīng)混賬的女婿,如今竟給了他這輩子最大的臉面!
李翠蓮也被林月娥拉著戴上了那塊秀氣的女式手表,她摸著光滑的表盤,又看看老頭子手腕上那塊大的,臉上的笑容像是開了花,怎么都藏不住了,剛才那點(diǎn)因?yàn)闆]見到外孫女的失落,早就飛到了九霄云外。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還在發(fā)愣的林懷年,大聲說:“你看你,還不快謝謝青山!快,快進(jìn)屋,外面冷,都進(jìn)屋里坐!青山,今晚說啥都不能走,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酸菜燉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