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強忽然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氣,端起面前那滿滿一杯白酒站了起來。
“姐夫?!彼粗懬嗌?,臉因為喝酒和緊張,漲得通紅,端著酒杯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
“我敬你一杯?!?/p>
陸青山笑著舉起杯,敏銳地察覺到這小子今天有點不對勁。
兩人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入喉,仿佛給了林月強莫大的勇氣。
他放下酒杯,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決定,最終用盡全身力氣喊了出來。
“姐夫,我……我不想在供銷社干了!”
這話一出,如同平地驚雷,飯桌上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窗外呼嘯的北風(fēng)聲。
李翠蓮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桌上,濺起一點油星。“說啥胡話呢!多好的鐵飯碗,別人打破頭都求不來!你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那可是國家單位!”
林月娥也急了,伸手死死拉住弟弟的胳膊:“月強,別沖動,這工作多難得啊,你忘了當(dāng)初二舅為了你跑了多少趟?你現(xiàn)在說不干就不干,讓咱們家怎么跟二舅交待?”
“我沒說胡話,姐!”林月強猛地甩開姐姐的手,目光無比認真地死死盯著陸青山,那眼神,仿佛他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供銷社是清閑,可一眼就能望到頭!每天就是站柜臺,賣點油鹽醬醋,我都能看到我五十歲、六十歲是什么樣!我想跟著姐夫干,去闖一闖!”
他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和渴望?!敖惴颍阕鍪裁炊夹?,只要你肯要我,讓我去廠里掃地都成!我不想一輩子就這么待在鎮(zhèn)上,看著日子一天天爛掉!”
陸青山靜靜地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他能看到,這個小舅子是真的變了。不再是那個游手好閑,只想靠關(guān)系的年輕人了。
在他的眼睛里,陸青山看到了渴望,看到了對未來的期盼,更看到了一絲與自己前世何其相似的不甘。前世的自己,不也是在一個看不到頭的泥潭里,怨天尤人,最終自暴自棄,毀了一切嗎?
如果當(dāng)初,也有人能拉自己一把,給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讓陸青山的心頭微微一震。他看著林月強,就像看到了一個站在人生岔路口的、年輕的自己。他不能讓這個年輕人,重蹈自己的覆轍。
“你真的想好了?”陸青山開口,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想好了!”林月強回答得斬釘截鐵,脖子都梗了起來?!斑@工作不一定能干一輩子,我想出去見見世面,學(xué)點真本事。姐夫,你帶著我,你教我!”
一直沉默的林懷年,這時忽然端起酒杯,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他重重地放下杯子,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