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時間,凌晨三點。
威廉王大街81號的交易大廳,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古怪的味道,是隔夜冷披薩的油膩、濃縮黑咖啡的焦苦,以及數(shù)百人精神高度緊繃時,身體分泌出的腎上腺素混合在一起的,屬于戰(zhàn)爭的氣息。
大廳里死寂一片,只有服務(wù)器機柜散熱風(fēng)扇發(fā)出的低沉嗡鳴,和鍵盤被手指急速敲擊時,那密集如雨點般的“嗒嗒”聲。
每一個交易員都像一尊被釘在椅子上的雕塑,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面前瀑布般刷下的數(shù)據(jù)流。
三天了。
整整七十二個小時,這里沒有白天黑夜之分。
累了,就在行軍床上躺兩個小時,餓了,就抓起桌上的三明治胡亂塞進嘴里。每個人都像一架被上滿了發(fā)條的機器,在崩潰的邊緣瘋狂運轉(zhuǎn)。
頂層辦公室。
陸青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沉睡中的倫敦。這座城市的金融心臟,此刻正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老板?!?/p>
葉寧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疲憊。她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了超過四十個小時,眼下那片青黑,連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
“我們的空頭頭寸已經(jīng)達到一千五百億英鎊的高量。市場已經(jīng)開始察覺到了,雖然他們不知道是我們,但已經(jīng)有幾股龐大的資金流開始進場,試圖穩(wěn)定盤面。再加碼,我們的行蹤就會徹底暴露?!?/p>
她的話很專業(yè),也很冷靜。
這是在提醒陸青山,他們的潛伏已經(jīng)到了極限。再往前一步,就是從狙擊手變成沖鋒兵,將會直面整個市場的反撲。
陸青山?jīng)]有回頭,只是看著遠處泰晤士河上倒映的燈火,淡淡地開口。
“艦隊到哪了?”
“三個小時前,先頭部隊抵達阿森松島。主力艦隊預(yù)計在二十四小時內(nèi)全部抵達,完成最后補給后,將直接進入馬島戰(zhàn)區(qū)?!崩钪伟驳穆曇粼谝慌皂懫穑瑯由硢?。
陸青山伸出一根手指,在冰冷的玻璃上,輕輕畫出一條從阿森松島指向馬島的航線。
“也就是說,最多還有四天,他們就會和阿根廷人的‘超軍旗’在海上相遇?!?/p>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葉寧那張略顯憔悴的臉上。
“四天之后,一切都晚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葉寧和李治安的心臟,猛地一沉。
晚了?
對誰晚了?
對他們,還是對英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