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機場的貴賓候機室里,暖氣開得很足。
林月娥仔仔細細地替陸青山整理著風(fēng)衣的領(lǐng)子,指尖拂過硬挺的布料,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摸一件稀世珍寶。她什么都沒說,只是眼眶有些發(fā)紅,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里,最終只化作一個用力的抿唇,將所有擔(dān)憂與不舍都咽了下去。
“我很快回來?!标懬嗌轿兆∷氖郑菩牡臏囟葌鬟f過去,聲音里帶著一絲連續(xù)高強度工作后不易察覺的沙啞。
“嗯?!绷衷露鹬刂氐攸c頭,眼淚終究還是沒忍住,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她趕緊用手背狼狽地抹去,“家里有我,有大姐,你放心。就是……就是曉雪,昨晚還念叨著,說爸爸答應(yīng)了要帶她去公園放風(fēng)箏,她都把新買的小金魚風(fēng)箏抱出來擦了好幾遍?!?/p>
陸青山的心像是被一只滾燙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漲。
他低頭,看著妻子微紅的眼角,看著她眼底深處那抹怎么也藏不住的恐懼和牽掛,心中那份為國征戰(zhàn)的鋼鐵決然,也泛起了最柔軟的波瀾。他此行如出征,勝負難料,她才是承受最多煎熬的人。
他將她輕輕攬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洗發(fā)水清香,那是家的味道。
“等我回來,我陪你們放一整個下午的風(fēng)箏,直到太陽下山?!彼媒跗鹗牡恼Z氣承諾道。
懷里的人兒重重地點了點頭,將臉埋得更深了。
一旁的陸青軍和保鏢阿虎識趣地站得遠遠的,假裝在研究墻上的世界地圖,不敢打擾這片刻的溫存。
登機的廣播聲響起,像是一道催促的命令,冰冷地切開了溫情。
陸青山松開妻子,又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輕吻,這才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走向登機口,沒有再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邁不開腳步。
直到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廊橋的盡頭,林月娥才捂著嘴,任由壓抑的嗚咽聲從指縫間溢出。
……
飛機引擎的巨大轟鳴聲中,京城的輪廓在舷窗外迅速縮小,最終化作一片灰蒙蒙的背景。北國的凜冽寒冬被隔絕在外,陸青山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
腦海中,妻子的淚眼和女兒抱著風(fēng)箏的天真笑臉交替閃現(xiàn)。他此去倫敦金融城,是要在虎狼之地搏殺,是要從最貪婪的資本口中奪食。這不僅僅是為了那份宏大的戰(zhàn)略藍圖,更是為了守護這份他兩輩子都視若珍寶的溫暖,為了讓她們的笑容永遠不必蒙上陰霾。
飛機落地深圳,艙門打開,一股濕熱的、帶著濃郁海洋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與京城的干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陸青山?jīng)]有停留,直接帶著陸青軍和阿虎,通過特殊通道,前往羅湖口岸。在關(guān)口的辦公室里,他撥通了港島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王玉云干練清脆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老板?”
“我們到了,正在辦手續(xù),大概半小時后過關(guān)?!?/p>